那边,胤衸声音小小地对十三撒娇:“十三哥,湘吟是我宫里的丫头,她刚进宫,不认得四哥和您,不知者不罪,您跟四哥就饶了她吧!”小手紧紧拉住十三的衣袖摇来摇去。看样子,他也怕这个四哥,不敢到那边撒娇。
十三故意板着脸对胤衸说:“饶了她可以,可是你要告诉我,那个什么老狼、几点钟的是什么东西!”胤衸拍手笑嚷:“我就知道十三哥最好了!那个‘老狼老狼几点钟’是湘吟教我玩儿的游戏呢。”想着,又讨好地加上一句:“要不,我也教给您,咱们一起玩儿?”
“啊?”十三一副踩了大便的表情。我、素纨和小喜子想笑又不敢,生生憋着。
“嗯哼,”边上一声咳嗽,“十三弟,皇阿玛还等着召见我们呢!快走吧!”语气平平淡淡,好似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可我分明看见那眼睛里闪过一丝好笑的表情。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我还没笨到如此不知死活——刚才要不是胤衸给我求情,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哪里还能再有这么走运的呢!
感觉两人从我身边走过,立刻蹲身行礼:“奴婢恭送四爷、十三爷。谢两位爷饶恕。”
早知道这样,我宁可在景阳宫发霉都不出来了。生命可贵啊!
十三番外(一)
我是个阿哥,在别人眼里金尊玉贵,可我这个阿哥从小就受兄弟欺负,连稍有体面的奴才也敢踩乎我,就因为我没有娘。幸好有四哥时时照护着我,这么多年我才能挺过来。如今大了,也开府建牙了,于是那些哥哥兄弟又都借着送奴才荐人的名儿明着暗着往我府里安眼线。四哥常说我府里那些“哪里是奴才,竟是一群坐探”,我才不管,照单全收,自个儿小心提防也就是了,谁叫我是个穷阿哥呢?话虽如此说,我确实不太喜欢呆在府里了,不是在四哥府里混着,就是在外头晃着。
身边就小顺子还算靠得住,他是打小就被四哥从人市上买来,留在府里□了这么些年,后来送了给我,这小子人挺伶俐的。虽然四哥没说什么,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身边得有个把靠得住的奴才。
那日从四哥府里出来,我带着小顺子在街上随便溜达,又进了一家茶馆,想要消磨一阵时光,心里也实在是不愿回府。
正喝着茶,她进来了,蓝衣白裙,胸前垂两根乌黑的麻花辫,脸上没有一丝脂粉,清新得像一朵百合花。下一刻她的举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她竟大声给自己要了龙井,一点也不在意周围茶客的指指点点,还能从容地对我笑笑,一点没有别的姑娘在面对生人时的局促不安。那份胆色、那份自然流露的自在令我耳目为之一新。好特别的姑娘!
好笑的是,她居然会没有带钱!本想替她解围,却突然有种恶作剧的念头,想看看她此刻是否还能保持住那份自在。也许是小二和茶客的刁难激起了她的怒气,短暂的尴尬后,她竟然振振有词地训诫小二生财之道!而面对那个口齿轻薄的登徒子,她也竟然毫无羞怯之态,笑靥如花,伶牙俐齿,连挖苦带抢白,分明是说此人老丑、好色兼短命,偏偏还没有一句是骂人的话。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从没有见过喝霸王茶还喝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呢!
后来在她要摔倒的那一刻出手扶住了她,四目相对之际,我分明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此率真,没有矫饰的女子时我从未见过的,那一刻握着她的手臂,我真想就此不再松手。听她说会将钱还我时,几乎不敢置信:很少女子如此独立的!是的,她的言行里透出一种男子才有的果敢,但却令我莫名地有种受伤的感觉。拒绝了她还钱之说,也不见她有丝毫扭捏、犹豫,仍旧落落大方、干干脆脆地走了,还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要不是手上留有她衣上的余香,要不是小顺子提醒我她走远了,我真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之后,我又到那个茶馆去了好几次,却再没有见过她,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回想她的衣着虽说简单,但是看得出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我求四哥帮我找她,起初四哥不答应,经不住我日日磨他,不得已答应了,我猜四哥也很好奇:我是阿哥,从小生活在皇宫内苑,皇阿玛的众多嫔妃和数不胜数的皇亲格格,美丽的女子着实见得多,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我如此魂牵神系。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快是中秋了,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在我几乎失望的时候,她却突然站在我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