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顺子将打包的棉被靠在马车座的壁上,十三靠坐在那里,双腿平伸,马马虎虎算是一张软榻。怕伤口发炎引起发烧,叫小顺子时时用冷毛巾给十三敷额。我自去所剩无几的存粮中找出余下的一些盐和红糖,小全儿已经烧好了水,灌好了一个皮囊,我倒入红糖和少许盐摇匀,倒一碗给小顺子慢慢喂十三喝下去,希望帮他的身体尽快增加一点能量。
诸事停当,我咬牙下车对四爷说:“四爷,奴婢暂时处理了十三爷的伤口,但十三爷流血太多,恐怕还是要快些赶路找大夫。”看四爷点头,我心下一松,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任脑中的晕眩袭来,整个人委顿下去。四爷及时伸手拉住我,大喊:“丫头!丫头!”没想到着大热天四爷的手也是冰冷的,真是名副其实的冷。用残存的意识用力说道:“我晕血。”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车上,靠着车壁坐着,十三失血过多,昏睡过去了,摸摸额头,倒是没有发烧。给十三含了参片,吩咐小顺子,十三醒来就给他喝糖水。四爷听见声音,回头问道:“丫头,醒了?”我不好意思地说:“谢四爷关心,奴婢一见到血就会晕,一会儿自会醒,才刚给爷添麻烦了。”
好在前面的镇子还算大,高福儿包了客店一个小院子,自己留在店中收拾打点,派李卫在镇口必经之路上迎我们。进了店,一切都是现成的,四爷一叠声吩咐高福儿请镇上最好的大夫。
那大夫诊了脉,又打开包扎看了伤口,点点头说:“这位爷伤口处理得很好,没有发炎的迹象,也没有大量失血后的虚脱,这伤药也是难得的灵药,如今可继续用下去,我开一剂药吃着补血。只这伤口不可遇水,不可用力,免得崩开再出血。我再留一张方子,若夜来发烧了,就照方抓药吃。”
小全儿送走大夫,自与李卫一同抓药,我又吩咐小二多做一锅粥,外带一个韭菜爆猪肝。四爷又命高福儿帮着我将需用衣物从车上卸下来,忙忙地吃了晚饭。四爷命高福儿和小全儿住他东厢房外套间,十三的西厢房外套间由小顺子和李卫住下了,又吩咐小二在十三房里再安一张床,对我说:“丫头,今儿晚上你听着点十三爷的动静,有你伺候着,我放心些。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叫外间的两个小子。”见我点头答应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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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大先将就啦,若梦实在焦头烂额!
遇刺(二)
小二端来我要的粥和菜,十三已是醒了,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瞅着我。我过去摸摸他额头,见没烧才略略安心。小心地扶他半靠在身后的棉被包上,把粥菜挪至桌前的椅子上,坐在床边喂十三喝粥。两人都没说话,视线相交时凝视许久,想起刚才的狼狈相,不由相视一笑。
我尝尝粥已是温了,便用匙舀起,喂入十三口中,又给他喂了猪肝,他却问道:“这是什么?”才想起那年月动物的内脏称为“下水”,穷人开荤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这阿哥爷当然是没吃过啦,笑笑说:“这是猪肝,我特地让小二做的,你今儿流了好多血,吃猪肝韭菜能补血,味道不好也要多吃一点。”这家伙合作地吃完了东西,却拉着我的手不放,轻声叹息道:“吟儿,真想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我撇撇嘴说:“呸呸呸,童言无忌,小狗放屁。我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几乎没吓死我!”看着十三瞪大的眼睛,我笑着站起身,唤小二收拾了碗筷,让他准备好十三的洗澡水。叫进外间的两个小鬼头,嘱咐他们小心十三的伤臂,小顺子给十三洗澡,李卫扶着点儿十三的伤臂。
正说着,小全儿将十三的药送来了。我一看,两种药都抓来了,外带一包点心和一大块生白布。见我看点心,小全儿说:“十三爷晚膳只用了粥,夜里怕是要饿,才刚在街上见这枣泥馅的山药糕还算干净,就便买了些。这白布是给十三爷换药用的,姑娘看着可成?”好个细心的孩子,我赞许地笑笑:“多谢费心了,就便儿请你回四爷,十三爷醒了,没发烧,刚用过晚膳,小顺子和李卫正伺候着洗澡呢。”
趁着工夫,让小二打来热水,我就在小顺子他们房间快速洗了个澡,又洗了头发,自觉精神不少,草草束了头发,搜罗了各人的衣服匆匆洗了,晾在院子里,又细细地将那生白布洗得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