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从门外传来,他惊醒,顿时发现眼前的形象实在不雅,万不能叫人瞧见。忙将邬佑一放,两步踏出门外。却见凌云摔在地上,身旁一地碎瓷片,“你昏头昏脑地乱撞什么,见了什么鬼了你!在这慌慌张张乱跑,吓我一跳!还摔了东西!”凌云一边扶着墙站起来,一边乱骂,廊下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直吓得说不出话来。
胤禛听着凌云的话,先问她道:“你来这里作什么?”凌云回道:“奴婢给四爷沏了茶,正要端进来,谁知道还在阶下被这丫头冒冒撞撞地一吓,失手摔了杯子。”四爷道:“莫不是看见什么罢?”凌云道:“奴婢远远地就瞧见这墙角立着个人影,待走近了却又不见,正在纳闷呢,被她突然冒出来,还只当是见了鬼了,这才吓了一跳。奴婢砸了东西,请主子责罚。”四爷瞧了瞧她,见她裤角被茶水湿了一片,便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要你侍侯。”凌云忙福了一福,蹲下身子拾起茶盘,托了碎片,几步转过屋角,忍不住便一溜烟跑回自己房去,按住扑通扑通直跳的一颗心。
凌云将托盘往身旁小桌上一搁,回想刚才所见,狠命按住自己嘴巴,深怕自己忍不住要大喊出来。“天啊——四爷他竟然……难怪,他对府里几房福晋,都是那样淡淡的……难怪,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连正眼也不瞧一眼……”她只觉得浑身如冰一样寒冷,素昔存着那些争强的念头,到如今顿没了丝毫指望。
更回想方才情形,她在窗外看到屋内那样情形,心内大惊,更怕被四爷发现,转身欲走,谁知道慌张之下竟然失手摔了茶杯。要不是小丫头刚好那时从廊下过来,让自己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这会子还不知有命在没呢。
可怜那小丫头平白无辜得了这场灾难,免不了捱了顿打,又无人过问,生了场病,不过几日也便一命呜呼了。
第三十一章
文若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四阿哥因康熙传召进了畅春园,此刻还未得出来。文若惊觉身在狮子园中,昨夜种种浮上心头,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只骂自己该死。幸而身上衣物看样子并未动过,心知定是年羹尧从中周全。打听得四阿哥不在园内,不敢多留,匆匆和门上招呼一声,一溜烟出了府。回思起来,仍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想再来次“三十六计走为上”吧,却感觉总像是不打自招,岂不说明了自己心虚?如今四阿哥未必真看出端倪来,自己倘若这样跑路,反倒坐实了他的怀疑。这样一想,便冷静下来。可也不能坐以待毙,若是他知道了呢?略作思索,便想,不如早作绸缪好。
此时抱琴与十四已经成婚,因她始终不愿抬旗,因此在府中名分并不高,但因着十四偏爱,也无人敢小瞧了她。然而文若却不方便去瞧她了。她便先叫了个府上的下人来,叫往十四阿哥府上打听去,听得十四爷出门了便来回话。又修书一封,让绿绮带了书信过去,只说请宋夫人过府叙叙家常。十四阿哥府上多识得绿绮,见她和宋氏多有往来,只道两人是闺中密友,妇人间往来闲谈本是常事,绿绮也不过是小小翰林的侍妾,因此十四府上那些丫头婆子虽有嚼舌根子的,却也生不出什么风波来。
文若这里刚打发了绿绮出门,便听见年羹尧一阵风似的笑声:“邬先生,大喜呀,大喜!”文若尚待起身相迎,年羹尧早已到了跟前,一把把她按在椅子里,口里只说:“今儿真是个好日子!人人都沾了二阿哥的光,喜事连连啊!”文若先是一愣:“二阿哥?”猛然醒悟过来:“哦,是太子爷吧!”年羹尧诧异道:“你早知道了?如今皇上虽有复立太子的意思,却还没下诏,你又知道了?”
文若漏了嘴,笑说:“我是昨儿酒还没醒呢。一时错了嘴,哪里是知道什么了?你说说,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年羹尧来了兴致,侧身在旁边的椅上坐了,道:“今天四爷见了皇上,皇上正和李光地大人议论太子爷的事,四爷早忖度着皇上的心里有复立太子的意思,今儿见皇上高兴,便就着话头提起这事来,果然合了万岁爷心思。万岁爷一高兴,一连下了许多道旨意,先前因为废太子被连累的众阿哥都复了爵位,四爷又提起十三爷来,说十三爷那时候是年少冲动,受了别人蛊惑,如今关了这些时候,想来该稳重了。又提起往日十三爷的好处来,万岁爷也感慨了好一阵子,终究是答应释放十三爷,只是还没复他的爵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