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不自觉地也低了头垂了手。
那轿子在大门口停下,方才那领头的忙上前打起轿帘,哈着腰道:“奴才给八爷请安。”轿子内似乎“嗯”了一声,紧跟着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抬出轿门来,绿绮见了这龙纹,只觉得脑子里忽然嗡了一声,惊呼出口:“八阿哥!”
那龙纹正好快要着地,肃静的四周越发衬出这一声惊呼的突兀。“这是谁?怎么还有女人在此?”声音颇是严厉。
绿绮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心仆仆乱跳,但觉得眼前一花,八阿哥下得轿来,一身朝服,十分合体,绿绮虽不敢抬头看,却也瞟到了那抹影子,恰如秋天里投影的橡树,刚劲得恰到好处。
“你是谁?胆敢直呼本阿哥?”
这声音八分威严中带着两分和善,那无形的气压也是恰到好处的叫你不能不说却不至于说得太难受。
绿绮不得不答。“奴婢绿绮,给八爷请安。”她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才道:“奴婢是邬佑邬翰林府上的。”
“哦?邬翰林府上的?嗯,高全,送姑娘回府去。”八阿哥说这话的同时,已是转身向大门走去。
“不!”绿绮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步奔上前去,拦在八阿哥身前,“奴婢不回去!”
“大胆——”旁边下人叱喝着,就要来拉她,八阿哥一挥手止住了他们,却只看着绿绮不说话。
绿绮的心跳得七上八下,小时的事,青楼中所受的打骂,年羹尧待她的恩,邬佑对她的照顾一一浮上眼前来,然而浮在最上面的,却是邬佑那一身冰肌玉骨,那该死的女儿身。她满腔的火一下子烧起来了,把牙一咬,轻声道:“奴婢有下情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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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虚弱地靠在床上,不想动,不想说话。恨不能就这样一直坐下去,什么事也不理。她忽然发现自己那些坚强都似乎是假的,这个时候,她好想有一张宽厚的肩膀,恩,就像胤禛那样的。
她想念他。是的,就是想念。三年的时间,洗去了那种种怨恨,而他留在她心里的好,却一天天刻画得更加深刻。人真是很奇怪,在一起拼了命的互相伤害,一旦分开,却又发了疯一样记住对方的好。若不是她这样亲身经历,又怎能知道爱原来是这样曲折又古怪的东西。可是他呢?在他心里,记住的是什么?也许他忘记了吧,如果他没有忘记,那他也一样该记住她的好。
“大人,十三爷来了。”门外管家的回话打断她纷乱的思绪,她像是一只睡熟的小猪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猛然惊醒,跳下地来抓起衣服往身上套,一叠声吩咐道:“让到书房去!奉上最好的茶!”门外答应了:“是。”文若又叫道:“回来!记住了,一定拦住他,别让他闯到后面来,我马上出去。”门外迟疑着:“大人,这……”文若道:“还不快去?”门外这才应了一声出去了。
十三阿哥似乎还是那样意气风发,率性而为,如果你不是那么细心,可以察觉到他笑容里的疲倦和蜷缩在眼角里的审慎的话。今天的十三爷,早不是当年那个率真的少年郎了。
这样的十三爷,文若不敢再亲近,他让她觉得万分的危险。她必须小心应对。
“下官邬士真,给十三爷请安!什么风可把您老给吹来了,下官招呼不周,有失远迎,还请十三爷……”
“哎——邬先生怎么越来越见外了呢?”十三阿哥不等他说完,打断了邬佑的话。他的话角仍是那样简短干脆,那样的满腔热情。连文若也似乎真被他温暖起来,“你跟四哥的关系,还能瞒得过我去?四哥可拿你当个知己呢,要知道,我四哥是什么人,知己二字还是平生头一回从他口中听到!”
文若口中唯唯,心内却也欢喜。不管是男是女也好,能作他的知己,死又何憾?
“邬佑,怎么你也不问问,我到这是干什么来了吗?”
“这……下官不敢问……十三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哈哈——”十三阿哥的心情彷佛很好,也似乎对于邬佑这样战战兢兢的样子很感兴趣,拉了他便走,一路道:“不问就好,到了你便知道。”
“十三爷——”文若身不由主,只得一路跟着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位十三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