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清梦_作者:吹梦寒雨(69)

2018-07-27 吹梦寒雨 清穿

  “这是母亲身前最喜欢的一首诗,常常立在窗前吟诵。”苏景文接着说。

  春愁际际,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看着窗外满眼的春色,春色极暖,心头却是春雨杏花寒,鸳鸯难成双,是怎样的心伤,年年复年年。

  相貌再怎样相似,终究不是同一个人,我的母亲是个极乐观的人,普通的小康家庭,父母劳作虽然辛苦,却是极少吵架,父亲总是让着母亲,母亲也是个恬淡的性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总是欢声笑语,极其快乐的。

  我正是两情相悦的甜蜜,纵然有着小小的不快,依旧敌不过心头的喜悦,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两情不能相守的苦楚,尤记得纳兰的一首词:“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哪辨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我是个粗人,自小不喜欢诗词曲赋,只喜欢舞刀弄枪,妹妹却是跟在母亲后面念了不少的诗词,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苏景文说,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眼底的悲伤却是怎样也抹不去的,“记得她十二岁的时候,拿着诗书考我,问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却是什么也不懂,她就笑我,母亲也跟着一起笑了,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很少笑的,两个人的笑脸相映,比那枝头的杏花还要美。”

  妹妹?佳柔是苏夫人的女儿,自然不是他口中的妹妹,那这个妹妹又是谁呢?

  苏景文接着诉说,原来这个妹妹是与他一母同胞所生,却在十三岁的时候去了,是因为伤寒而死,他那时恰巧不在家,到家时只见到了妹妹冰冷的身体,那是他第一次经历死亡,而且是一个最亲最亲的人,一个他发誓要用生命来保护的人。在这样的家庭里,死于风寒,不是因为不能治,而是因为没有人为她可怜的妹妹延医抓药,自此母亲杏花苑的门再也没有开过,他亦恨透他那个冷血的父亲,等他父亲醒悟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药石无救了。

  他对佳柔这个妹妹,虽不是一母所生,却是保护备至,他心头有深深地伤害,深怕这个妹妹也……

  他说的云淡风轻,我却依稀看到一个少年无助愤恨的看着满屋哭泣的人群,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着失去至亲的伤痛。

  碧落轻轻握住他的手,苏景文回顾一笑,衬着暖暖的春意,碧落是治他心伤的良药。

  他的妹妹有个美丽的小名,叫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不言而知,她定是生得与我相似,苏景文却不欲与自己妹妹相似的女子是个追逐权贵,攀附候门的女子,是以鄙视。却依旧敌不住心中的渴望,引我去了杏花苑,在窗外听我低喝“绝对不是,只是有些眼花!”。再去那晚,他依旧在杏花苑,点了一支恬梦香,簪子是他故意放在桌上的,那晚他听到我低声呼唤“妈妈,妈妈”,却是一声声敲在他的心上,仿若清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的清脆的马蹄声,挥之不去。

  苏夫人不料我竟去了杏花苑,十分怕以苏景文的性子会生出什么事来,所以就三番五次的阻挠我与苏景文见面,想到初次见面,大概苏夫人亦是不愿意的,只是佳柔先开口相邀了,无可奈何。

  他未在陈述他那薄命的母亲,我想定也是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世间本就太多的无奈。即是前尘往事,提起是他心中的伤痛,我亦不想问。

  哥哥,哥哥……连着在心中唤了无数声,心中无来由的悲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坠,泪眼朦胧看到苏景文站在我的面前,不知所措。我轻轻抱住他,泪水蹭到他的胸前,他身体微微僵住,缓缓伸出双臂抱住我,我说:“哥哥,哥哥,你可知,你与我的哥哥长得一样。”

  放开他,看着碧落,方觉不好意思,这个年代即便是亲兄妹也不能有像那般逾矩的举动,脸庞不觉微微发烫。碧落微微笑了,眼中是了然,拉过我的手。我欲张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她先说了:“定是老天可怜,才让妹妹来了我家,解了景文心头的一结。”

  风吹花香弥漫,有着悠悠的感动,我说:“在家乡,我们喊嫂子喊姐姐,姐姐,可以吗?”看着她的眼,期待着。她迎着阳光轻笑点头,苏景文看着我们,只是怔怔的发呆,碧落招招手,嗔道:“呆子,看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