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心存感激,谁知道那侍卫却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臣罪该万死!请格格责罚!”
“责罚?你救了我,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罚?”我跺跺脚,步出花圃。
“让格格受惊,是臣等失职,又无礼于格格,实属罪该万死,臣甘愿受罚!”
我惊诧地望着眼前侍卫低垂着的头,说道:“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的,你也是好心想救我,怎么会无礼呢?”
那侍卫听罢,将头垂的更低,说道:“无论如何,臣不该无礼于格格,请格格降罪。”
我气呼呼地白了侍卫一眼,说道:“你要是觉得那是无礼,那你下次就不要管我了,让我好好摔个够,你就开心了?”
“格格息怒,臣并无此意……”
“那就好,都跪了半天了, 赶紧起来吧!”我深处手将那侍卫抚起。他略微犹疑了一阵,慢慢起身,说道:“谢格格。”
我望向那逐渐抬起的面容,乌黑的眸子迎上我的目光,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砸得我没了方向,脑袋里轰的一声炸了开来。这面容……好熟悉……
“格格,您……您怎么了?”
“……木……木头……”我望向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下又惊又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团雾气不争气地冲入眼底,不停徘徊,模糊了我的视线,颤抖了我的心。
“格格,您说什么?”那侍卫恐慌无措地望着我。
“木头,是我呀!灿灿!徐灿灿!”见他一脸疑惑,我用力晃着他的胳膊,泪水随着我的摇摆滴滴落下。
“格格,后宫重地,还请格格自重!臣还有公务在身,恕臣不便伴驾了!”他步步后退,如惊弓之鸟,一份惶恐,一份唐突。
“木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无措地拉着他结实的手臂。是不是因为以前我不懂得珍惜,所以老天爷要惩罚我?让他忘了我?
“格格!宫内耳目众多!还请格格饶臣一命!”看得出他惶恐之至,心在周身的清风中缓缓坠落。我慢慢松手,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格格?格格?您怎么了?”
不知何时,婉瑜站在了面前。我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老佛爷那边怎么样了?”
“哦,奴婢刚刚去的时候,老佛爷精神大好,还一个劲的叫您赶快过去呢!”
我点点头,举步前行,竟有一丝失落与怅然悄然漫布胸口。一路上,婉瑜絮絮说个不停,而我已犹如神飞太虚,所有在我意念之中冲撞奔腾的只剩下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那婉若前世的支语萦绕耳际,嗡嗡作响,再听不到其他,整副心神早已抛下我空洞的躯体,冲进了时间的隧道。
“格格,您在听奴婢说话吗?格格?”纤细的手指晃过眼前,懵然回神,不知何时,我们已双双停下脚步,眼前是婉瑜过度担心而显得有些紧张的脸。
“格格,您怎么了?”
用力甩了甩木讷而混沌的头,那模糊却又清晰的轮廓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扎进心窝。深吸一口气,说道:“婉瑜,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还是不去请安了吧。”
“格格,您哪里不舒服?头痛吗?奴婢去给您喧太医!”
“不用了,不碍事的,就是有点胸闷。”真的好闷,好似不知哪里来的一双手,紧紧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快要窒息。
“那……那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不……不用了,我想随意走走。”
“那奴婢陪您去御花园吧。”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还是替我去回了老佛爷吧,免得她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去吧,我就在这附近,不会走远的。”头好乱,心也好乱,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是。”婉瑜顿了顿,一步三回头地缓慢前行。我叹了口气,甩了甩胳膊,举步走去前方的凉亭。
沿着湖边的垂柳慢慢踱步,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泛起点点波光,耀进眼底,前尘往事一幕幕浮入脑海里反复,心下乱似一锅粥,又静的像滩死水,五脏纠结成一团团,绞的每一寸肌肤都隐隐作痛。
来到一处隐秘的假山后面席地而坐。举头望向湖中频频摆尾的金鱼,想着儿时的点滴,还仿佛昨日的一场闹剧停在眼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