觐帝唇色渐渐发白,眼神变得空茫飘荡,“可是,她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竟然是被朕下旨害死了……”
跪在地上的陈景致霎时想要走上前去,却被人不动声色的按在了远处。
是封屹。
觐帝说完,又是粗重地喘着气,粗重的呼吸费力地从胸腔里飘荡出来,他闷哼一声,眸光定在了封屹身上,霎时间,变了神情,眸色如血,指着封屹,强撑着用咬着唇说道,“还有,还有,你……你……”
封屹眉毛微皱,似是染上了几分悲戚,亦是走到了觐帝身旁,轻轻拍着觐帝的后背。
而觐帝依旧粗喘着气,他努力地费着劲说话,却只能重复的说着一个字,“你……你……”
觐帝闭上眸子,喘了几口气后,复而睁开,打算说着什么。
可惜,他还没能够说完,厚重的手瞬间一松,身子刹那重重地塌在了床上。
细长的眸子,不瞑。
霎时间,所有的人都匍匐跪在了地上,哭声四起。
唯有封屹,跪在远处,定定的看着觐帝死去的身躯,若有所思。
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抽泣,自然没有看到,封屹唇侧那一抹轻微的弧度。
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
张公公站了起来,到寝宫门口处,扬着声音高喊,“皇上大薨……”
声音尖利,在宫殿内传了开。
不久,沉重悠远的钟声从宫内传了出,一声又一声,来回萦绕在了金陵城中,久久不散。
孝延二十一年二月初五,觐帝薨,举国悲恸,史称“觐武帝”。
*
二月十五,岳云酒肆
一名说书先生拿着一本书,跨座在桌上,摇头晃脑,朗声道,“觐武帝驾崩后,举朝震惊,觐武帝生前,未立有太子,嫡长子贤王又因故逝世,因此,这皇位可谓悬而未决。”
这时,有人插话道,“嫡长子不在,那自然是由地位仅次于嫡长子的皇子继承。”
又有人说道,“那不就是熙王封幽吗?”
说书先生顿时压低了音量,说道,“那时,首辅和一干重臣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就在群臣决议拥护熙王为下一任帝王的时候,国子监祭酒李沐风出来发声,说这熙王,根本就不是圣上的亲儿子,真正的皇子,早在二十几年前就随着云夫人暴毙了,还找来了数名人证,可谓铁证如山。”
“不会吧!”
“怎么会,熙王长得那么雍容华贵。”
“……”
在场的人惊得瞠目结舌。
说书先生看了说熙王雍容华贵的那人一眼,叹道,“肤浅、庸俗!”
“那后来如何?”
那说书先生故作神秘。
有人就打岔道,“熙王不在,十二王爷又尚小,这举国上下,就只剩下了康王封屹,有什么好卖弄的。”
“就是,没意思。”
“散了散了!”
说书先生急了,站起来拦道,“等等,等等啊……”
但是,没有人再理会他了。
*
距离说书先生这一桌的不远处,凤浅晞一身红衣,头发绾得一丝不乱,正举杯微微勾着唇,饶有意味地听完那边一番说书以后,她轻轻抿了一口酒,倒没想到金陵城中的百姓,这么地八卦。
看向对面的人说道,“景致,你可知道你舍弃的是什么?你可会后悔?”
陈景致身侧坐着凤浅芸,凤浅芸此时穿了一身粉色的袄裙,显得娇羞秀美。
陈景致看了凤浅芸一眼,答非所问,“我听说,封黎那个时候管凤浅晞叫杨柏,杨柏,其实,你就是凤浅晞吧。”
对于陈景致猜测出自己的身份,凤浅晞并不意外。
这时,陈景致说着,“说起来,也是挺可笑的,我那个时候恨封屹,连带着恨他喜欢的女子,恨他喜欢的女子的妹妹!”陈景致蓦地一顿,继续说道,“杨柏,那个位置,有人视如珍宝,有人弃如敝履。我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东西,就算我去争夺了,那也不一定会是我的。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想再错了,这一回,我只想要,守住应当珍惜的人。”
陈景致眸光转向凤浅芸,那眸里,满是温柔,连带着那一道凌厉的疤痕,都添了丝柔情。
凤浅芸闻言,面上一红,低头一笑,面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