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依然灯火通明,便在这时,陈永深和陈景致都回来了,两人均是两手空空,并没有带护卫和陈袅袅回来。
丰华也已经换洗了一身,除了头发不似往日柔顺,眼睛也有些红,依旧气质翩翩。他上前将今晚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并告诉陈永深,后院不少地方的确有被油泼过的痕迹,陈永深气极,骂道,“这个李敢,枉我对他信任有加了四十年,把他当做自己人,却没想到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吃里扒外,竟然敢勾结外人做出这种事情!”陈永深随手抓起东西便往地上摔,这几日陈府事情接连不断,他脾气近乎暴躁。
柏歆这是第一次听闻李管家的全名,原来叫李敢,怪不得这么敢。
丰华稍加劝慰了几句,陈景致插口问道,“那大哥大嫂还有……杨柏,可有出事?”
“二少爷放心,大家都没有大碍。”
陈永深激动地急忙抓着丰华的手,老泪纵横道,“这回全多亏丰公子了,陈府才免遭一难啊……可惜,小女没有这个福气伺候丰公子……”陈永深一想到陈袅袅,又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擦了一把眼泪。
“陈老爷客气了,鄙人只是找人帮忙扑火了,其实,贵府大少爷和少夫人,是杨柏救出来的……”
“杨柏?”陈永深皱着眉头,似乎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陈景致“哎呀”了一声,“爹,就是早上被李管家污蔑偷窃夜明珠的杨柏,我就跟你们说了吧,他是好人,夜明珠不关他的事,都是李管家这个贼喊做贼的。”
陈永深这才恍然大悟,“哦哦……是他呀。”眸光却多了一分不以为然还有失落的意味。
柏歆在门口看到了陈永深的态度大变,心中了然,有些时候,你舍生取义,但是有些人,并不一定会感恩戴德,这是可能是源于有些时候你做得不够多,但更多时候,则是因为你不够强大,权势不够。
陈永深对着丰华,又是好一番感动涕流,“不论如何,这回还是最应该感谢丰公子啊!”
柏歆冷笑了一下,耸肩便往自己房门的方向走去,却突然看到了一抹身影,顿时一僵。
第一卷 如梦令 017.生生世世皆是残缺之人
夜色凄迷,晦暗的夜色笼在那人身上,远远地看不出长相和性别,透着点点阴森骇人的寒意,伴着一阵凄厉的寒风,那冷意渗人骨髓。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男子的长袍,长袍略有宽大,都拖在了地上,但柏歆没有在意这些,因为那人步伐凌乱,一步一步之间,颤巍凌乱,而那人的衣服上、脸上、外袍上,全都是喷溅出来的血痕,那血痕累累,斑斓骇人,竟找不出一点点干净无污的地方。
只见那人远远地看到了柏歆,脸上竟露出癫狂的表情,刹那间便朝柏歆冲了上去,从怀里便掏出一把刀直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那人近乎疯狂道,“呵……男人,都是你们这些男人……”
那刀刃锋利,此时紧紧贴在柏歆脖子上,她的脖子很快的便被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柏歆没有动,亦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她终于看清楚那那个人的脸庞,带血而腥狂的杏眼曾经顾盼生辉,带伤流血的鼻梁曾经挺巧秀气,破裂得青紫交加的嘴唇是绛唇映日,还有那被血迹染得斑驳的脸,曾经白皙漂亮,吹弹可破。
很难想象,这人,这个一身血迹近乎癫狂的人,竟然是陈府找了半日而不见去向的陈袅袅,那个平日里气吐如兰、姿态高贵的陈袅袅。
柏歆没有急着问她怎么了,也没有急忙澄清身份,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目光越发柔和,声音轻细,带着一点不甚明显的安抚,“陈小姐,这里是你家……”
癫狂中的陈袅袅渐渐露出痴茫的目光,“我家?我……到家了?”刹那间,她手一松,那利刃便从她的手上滑落,柏歆暗中秀脚一勾,将那小刀踢到草坪中,小刀无声地掉落草坪,在夜色下不见踪迹。
柏歆点头,眸光切切,轻轻的拍了拍陈袅袅的单薄的肩膀安抚道,“对啊,你回家了。”
陈袅袅眼里的痴茫渐渐散去,她垂眸,安静了片刻又突然狂躁起来了,抓着柏歆的两手力道渐渐变大,“你不知道,有好几个男人……好几个,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他们的模样,他们有的长得贼眉鼠目、有的尖嘴猴腮,有的满脸横肉……我这一生中,还没见见过这么多不堪入目而又龌蹉下流的人……他们,他们甚至看着我的时候,还流着口水,年龄最大的,竟然比还要大……我……我能……我能怎么样呢?”陈袅袅开始变得有些无措,“我一个弱女子,除了被他们禁锢任他们糟蹋,我还能怎么样呢,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