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低眉看了看手里的花朵,奢华美艳,是和她完全不搭调的东西,一如这门婚事,一如身边的这个人,处处透着违和感。
然而,人这短暂的一生,会遇上许多无法逃避的责任和义务,他们称之为命运。
她深吸了口气,挽住这位新出炉的伴侣,步履沉稳地往外走。
和张予明一起坐上飞燕后,二十座新调试好的银白色小型星舰凌空而起,发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二十个和她出生入死十二年的兄弟通过内置的影音系统喊出整齐划一的口号:“愿为将军马前卒,送将军出嫁!”
这气势,这排场,不像是她嫁人,倒像是她娶妻。
苏拂眼睫微湿,嘴角却绽开一个小小的笑容,让张予明看直了眼。
其实……她笑起来的时候,也不难看嘛。
☆、煮面
陛下赐下的别墅坐落在落梅山的山腰处,漫山遍野种的只有一种树——朱砂梅,据说等到落雪的时候,这座山上红装素裹,漂亮得很。
张予明身边交好的朋友多为和他一个德性的纨绔子弟,张介甫怕他的朋友过来裹乱,惹苏拂不喜,勒令不许他邀请他们过来参加。
当然,张予明自己也不愿意,一方面怕他们说风凉话笑话自己,另一方面也担心他们没轻没重和苏拂的人起摩擦。
于是,结果导致了他孤身一人坐在婚房里发呆,苏拂则忙着在外面招呼客人,应酬喝酒。
他嘀咕道:怎么搞得我像个新娘子似的?不行不行,太掉份儿了。
他心浮气躁地站起身来,将板正的外套脱掉,领带松开,又解开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走出门外,打算松快松快。
一边瞎晃,一边胡思乱想:今天晚上要在一间房里睡么?那他岂不是要打地铺?虽然现在天还不冷,可地板那么硬,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那个罪?
一会儿又想:我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苏拂酒后乱性,对我图谋不轨可怎么办?打又打不过她,屈服又有些不甘心……
来来往往的侍女们看着这位好看的少爷一会儿龇牙咧嘴,一会儿面露纠结,一会儿又露出羞涩的表情,不由面面相觑,暗想:可惜了苏将军了,竟然嫁给了个傻子。
不知不觉转到前厅,临近深夜,多数客人已经散去,他定睛看过去,看见在昏昧的角落里,苏拂正坐在椅子上,抬头和一个男人说话,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苏拂微尖的下颌。
男人明显喝醉了,手扶着桌子勉强站着,语气中充满怨气:“将军……我知道我说这话是僭越了,可我今天……今天看到你嫁给那个……那个人……我真的是替你不平!”
张予明高挑起眉毛:喂!喂!你说清楚!哪个人啊?我怎么了啊你这么说我!
苏拂喝多了酒,头也有些晕,她耐着性子道:“傅青,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今天过去就算翻篇儿了行吗?”
傅青抿紧嘴唇,借着酒劲儿说出一番心里话:“阿拂,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苏拂:???
张予明:!!!我擦,当着我的面对我的新娘表白,当我是死的吗!
傅青苦笑:“也是,你肯定不知道,自从十二年前,你从异形口中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当然知道我配不上你,也没敢肖想什么,只是想着能陪在你身边,誓死追随,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喝得太急呛咳了一声:“咳咳……呵……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让你嫁给他……他还不如我呢!早知道,早知道……”他再也说不下去,语带哽咽,伸出粗糙的大手蒙住了自己的脸。
“……”苏拂无言以对,心想:我最近是红鸾星动了吗?怎么桃花都赶在这几天撞上来了?
“你喝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客房休息。”她决定避而不谈。
“阿拂,你别走!”傅青跌跌撞撞冲过来要拉住她的手。
一只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挡住了他,他努力睁大朦胧的眼睛,看见一个清俊的少年眼含怒意地瞪着他。
“张叔,麻烦把他送回客房去,要是他再闹,给他醒醒酒!”平素未语先笑一向好脾气的张予明头一次这样冷漠。
看着人把傅青搀走后,他回过头来,看见喝多了酒的苏拂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红晕,那副样子还挺……招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