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倒是很乖,可她伤还没好,偷什么袭?这么大的事,竟然一声不吭,和他商量一下都不肯!
当然,即使她征询他的意见,他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将一大碗汤喝了个干净,苏拂抬起清亮的眼睛看他。
“予明,我是一军主将,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声音一如既往的笃定沉稳。
张予明气结,站起来怒道:“你总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总有你必须要守护的人,是不是我永远都被你排在最后面,排在最无关紧要的位置?”
苏拂惊怔:“不是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张予明却不肯听她解释,吃了枪药一样继续说了下去:“你大义凛然,你责无旁贷,你‘虽千万人吾往矣’,赢得一世英名,死了也可以说是‘死而其所’,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一次出事我该怎么办?”
“我只有一颗心,能经得起几次撕扯,几次刀割?”
“我只是个普通人,是个很自私很不堪的人,我只想把我心爱的人留在身边,和她白头到老。”
“我的这点愿望,就那么难实现吗?”
苏拂没料到会激起他这样大的反应,被他说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试图安抚他:“予明,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说,在异形巢穴里的时候,我的精神力又突破了一次,我不是莽撞的人,这次偷袭我有把握,不会有事的,你别这样……”
张予明眼睛发红,又是愤怒又是伤心:“那又怎么样?即使你再厉害,你难道能向我保证百分百不会出意外?我不愿意你冒任何风险,不愿意你再离开我眼皮底下一分一秒,总之我不许你去。”
他起身出门,掀开帘幕的时候,回过身望了她一眼,一字一句地说:“苏苏,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你想清楚,你那样做的话我会有多担心,多难过。”
他毫无筹码,甚至不敢说什么“你走了我便再也不理你”的话,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
只要她朝他招招手,他便一定会跋山涉水穿云涉月,不顾一切来到她身边。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可如果情已入骨,他又该怎么办?
☆、同行
一直到苏拂出发那天,两个人都在冷战当中。
张予明气得厉害,躲起来不肯见她,只推出宗琪当传话筒,每天替他监督苏拂吃饭喝药。
“姐夫,你别生气了呗。”宗琪跑得腿都要断了,委屈巴巴地劝张予明。
张予明不答话,沉默地剁着手中的甲鱼,“咔咔”几刀,斩头去尾,开膛破肚,白净的脸庞和手中血肉模糊的食材相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没来由的,宗琪打了个哆嗦。
生气的姐夫,好、好可怕。
“我姐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肯定肠子都悔青了,但是嘴笨说不出来,再说了,咱大老爷们再怎么样,都得让着女人,不能和她们一般见识,你说对不对?”顶着一张娃娃脸还没成年的宗琪说着这样的话,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张予明将收拾好的甲鱼放进炖锅里,又加了十余种补血益气的中药,然后大火转成小火慢炖,清苦的药香和着肉香,缓缓从里面溢出来。
他低垂双目,睫毛黑如鸦羽,跟着垂下来,带着种无奈和哀伤:“她几点出发?”
宗琪小声道:“定的是十点,姐夫,我姐也是真没办法,形势严峻,我们和异形暂时划定的界限屡次被它们试探,眼看就想翻过天去,要是我姐不出马亮一手,证明自己实力犹在,稳定军心,恐怕我们自己内部先要乱了。”这阵子物资越发紧缺,和别的星球联系的渠道全部被切断,独木难支。偏偏苏拂又是个菩萨心肠,这样艰难的境况下还兼顾着接济难民,军中不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大。
异形一时半会儿是打不退的,不以战养战,大家都要喝西北风去。
张予明沉默半晌,涩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是我强人所难。”
“不不,姐夫你别这么说。”宗琪连忙摆手,“你对姐姐的好,大家全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是担心她,唉——只怪我们天燕没有几个可用的人,我也觉得汗颜。”
两人对坐无言,良久后,张予明起身将炖好的药汤盛出来,递给宗琪:“殿下,麻烦你帮我给她送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