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盛装打扮了,坐在卧室窗下的梳妆台前,对着一面铜镜发呆。阳光从东面花窗斜照进来,映在她娇嫩的面庞上,漾出莹白的濛光。周敏十分享受春日阳光带来的温暖感触,移目看向窗外花满枝头的月季,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多么美好的一天啊!我才十五岁,就可以嫁人了,真是……”说到此处又哀叹了一声,时代风气如此,她有什么办法。
正在床边叠被的小丫鬟黄桃闻言“噗嗤”一笑道:“谁人及笄不是高高兴兴的,偏小姐从昨日便长吁短叹个不停。待会儿在老爷夫人面前,切莫再作此态!”黄桃不过十二三岁年纪,一双妙目灵动至极,嘴角两个梨涡,一笑之下予人伶俐活泼之感。
“黄桃说得对,今日宾客盈门,小姐就算心中不耐烦,面上也得作出欢欢喜喜的样子才好。”白梨挑开帘子,手捧着一束新剪的花枝走了进来。白梨比黄桃大个四五岁,身量较高,眉目清秀,步态沉稳,一如她的性子。
“好啦,好啦,你们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没上没下的!定是我从前待你们太好了。现在你们倒合起伙来教训我了。”周敏虽如此抱怨,眼里却含着笑意。
黄桃和白梨原不叫这个名字,周敏穿越过来后,嫌继母余娇容取的名字俗气,又知她俩刚好一个姓黄一个姓白,便给她们改了过来。
第2章
为了周敏擅自给丫鬟改名之事,余娇容意见极大,认为是周敏不尊重她的表现。同时心中也感惊诧,周敏向来对她谨小慎微,怎么突然做出此等胆大之事?然而改名只是个开始,自那以后,周敏像变了个人似的,明里暗里倒给了她不少难堪。
余娇容刚嫁过来做填房时,周敏还不到两岁。她为了讨好夫君和婆婆,在周家站稳脚跟,不得已装出贤惠大度的样子,着实待周敏尽心尽力。只不过当她顺利怀孕,相继生下一女一子之后,明面上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暗地里自然偏袒得厉害。
周望对周敏自小寄予厚望,亲自教她读书识字乃及琴棋书画四艺,且不惜重金延请宫中退休的老嬷嬷教导礼仪规矩。可他一个男儿家,对后院缠缠绕绕之事,终究不甚了了。周敏这些年来,不知吃了多少暗亏。余娇容的小手段却是瞒不过老太太,只看在余娇容生下一个小子继承周家香火的份上,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作不知。
周望对周敏的看重程度连余娇容的两个子女也及不上。余娇容看在眼里,恼在心里。这恼怒不能对周望发泄,便转移到了周敏身上。她实在不明白周望为何如此着重周敏,只能理解为周望对病死的前妻情深意重余情未了,这更让她难受。周望对余娇容的不满情绪略有所觉,他将前妻的嫁妆交予她打理,算作是一种安抚。
这一天晚上宾客散去之后,周敏疲惫不堪的回到房里,不顾形象仰天躺倒在床上休息。白梨见状忙拉她起来,说道:“小姐,你这副模样,要是被人瞧见,告到夫人那里去,又该挨训了。”周敏苦笑道:“我的好姐姐,且容我躺会儿。我端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痛的,连脸都笑得僵了,好累啊!”
正说着,黄桃领着窈窕多姿的秋姨娘进来了。秋姨娘是周府唯一的小妾,她原是周敏母亲林韫的陪嫁丫头,在林韫死后被扶做小妾,原意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周敏。谁知秋姨娘这么些年来,一无所出,倒真把周敏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只是限于身份低微,不好过于表现出来。
周敏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头钗歪在一边,发丝凌乱垂在额前,对秋姨娘甜甜一笑道:“姨娘来了。”
秋姨娘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笑着说:“我正欣慰你长大成人了,偏你这样,像个野丫头!若是许嬷嬷见了,非气得吐血不可。”
周敏从记忆里搜寻关于许嬷嬷的片段,身体不由自主随之打了个寒颤。调皮的朝秋姨娘吐了吐舌头,暗想不知以前的周敏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又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在那个时期。
秋姨娘拿她没办法,自从一个月前周敏发过一次高烧后,人都烧得变了性子。以前那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作风全不见了,代之以豪爽果敢不下于男子的作派。
秋姨娘是乐于见到这种变化的,因为这本就是一个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世界。周敏能够立起来,就算是余娇容也得避让三分。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子,递到周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