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睿匆匆一瞥间,还瞧见了坐于御座一旁脸带不悦之色的杜淑妃。御座前的长桌上放着的一张画纸上,似是画着人像。
段云睿的目光不小心与皇帝相触时,忙垂下眼皮避开,皇帝的眼神过于灼热和持久。让他想起周敏当初见他时的眼神。心慌起来!难道说皇帝竟看上了自己?
殿外锣鼓喧天,热闹异常,水军诸船正在卖力表演,段云睿却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般遥远。殿中的其他大臣见了皇帝异常的表现,也自心中揣测,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时间大殿上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皇帝才笑道:“令孙仪表堂堂,风姿俊雅,国公爷莫怪朕唐突,将来必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这话自是对端坐殿中的定国公说的。定国公闻言忙起身答道:“小子岂敢谬承皇上夸奖。若果如皇上所言,亦是仰赖天恩浩荡,实老臣之幸也!”
皇帝虽然年轻,却不气盛,言语间甚是随和。又问了段云睿是何年纪?所读何书?段云睿一一答了。定国公见皇帝似乎极是喜爱段云睿,心中欢喜之余,又生烦恼。由谁来承袭这国公爵位,他尚犹而未决。
这时一把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杜贵妃不耐烦的说道:“皇上,段公子既已来了,不如让歌妓李诗诗先行退下吧?”
皇帝莞尔一笑道:“好,就依你。”
待问明段云睿确是那日与柳永结伴之人后,又赏了李诗诗诸多财帛,才令她退下。这李诗诗因得皇帝召见,又获了封赏,在民间的艳名更盛。求见之人络绎不绝,却没有一个敢强她。后来甚至有那说书之人,闻风附会,编了皇帝与李诗诗的一段艳史,并广为流传。
这时坐于皇帝右手第一位的苏大学士开口说道:“皇上召你前来,原是为了那一曲《蝶恋花》。老朽亦是爱极了此词意境。不知那柳永现在何处?老朽倒想会他一会。”
皇帝深邃的双眸似粘在了段云睿身上,眼神深处涌动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似也在等段云睿回答。
段云睿心念电转间,已拟定了说辞,当下朗声说道:“启禀皇上,臣对柳永此人实知之不详。只在勾栏间偶然相遇,感其大才,故而相约听曲饮酒。至于他的来历及住处,臣并未听他提起。不过当日天香楼饮酒间,曾听他说即刻便要离京,准拟周游天下,遍看美景,品尝美食。只怕现下已不在京城之中。”
皇帝听得心中一动,眼里闪过歆羨之色,却不再深究柳永之事。倒是苏大学士连连叹息,只说此等人才流落民间甚是可惜。又问柳永可还留下过其他诗词?
第54章 大华帝王
段云睿原想将周敏在林高洁书斋中吟咏的另一首《蝶恋花》说出来,转念一想,又忍住了,说道:“学生并未听柳永作过别的诗词。”
皇帝点了点头,不再纠缠柳永,却赐座段云睿于殿中。段云睿没想到皇上劳师动众将他召来,却又如此轻易便将此事放过,暗自舒了口气。见在座的均是当朝重臣,他一介白身哪敢与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等同座。忙砌辞推却。
皇帝微微笑道:“你既坚持,朕也不强你,就于令祖身后坐了罢。”
殿中内侍闻言,忙抬了一张杌子放于定国公身侧,段云睿不敢再辞,谢了恩,道了失礼,在杌子上坐了。
这时兵部尚书雷道永笑对定国公说道:“果然是将门虎子,国公爷倒生了个好孙子!”
其他大臣也纷纷夸赞。定国公捻须微笑着谦逊了几句。他自知这些老狐狸不过是见皇帝抬举段云睿,跟着凑兴而已。
只听皇帝道:“令孙气度不凡,谦逊有礼,又听得说才名满京华,如此人才,国公爷怎不向朝廷推介,却藏在家中?”
这一连的串夸赞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实是莫大之荣耀。段云睿本出身高贵,现得皇帝青眼,将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殿中大臣们虽身居高位,但子孙贤愚不齐,虽有荫封一途可走,想要再续此时权势,只怕不能够了。因此不免暗羡定国公。
定国公忙道:“启禀圣上,老臣此子自幼酷爱诗书,长到如今,也念了一肚子书在内,原想从科举谋个出身。故此未求朝庭荫封。”
皇帝笑道:“如此甚好。朕正自思量着欲要收缩荫封的名额,裁减冗员,又怕众有功之臣怪朕不仁厚。现定国公以身作则,深得朕心。若令孙他日金榜题名,朕必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