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路一惊,赶紧把满是血的手臂藏在了身后。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程北路问。
“没有,我自己醒的。”
顾言行伸手去开灯,程北路赶紧制止:“别开灯!我喜欢这样黑着。”
顾言行收回手,走到程北路身边,看到了地上的血滴。
他心里一紧,俯下身,把程北路藏在身后的手臂拉出来。
顾言行眉头紧锁,看着她血淋淋的手臂,又看看她,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在克制,他必须冷静下来。
最终,顾言行一句话也没有说,起身走进卧室。
过了一会儿,顾言行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药箱。
他走到程北路身边,蹲下来,把药箱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了一瓶过氧化氢和一包医用棉签。
顾言行没有开灯,因为他不忍心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手臂。
在一片黑暗中,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把棉签蘸湿,把程北路手臂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清理干净。
程北路也没有说话,她在等,等他开口。批评也好,责怪也罢,她全都接受。
然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对不起。”程北路终于沉不住气了。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顾言行抬头看了看她,眼神中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你应该跟你自己说对不起。”
顾言行换了一根新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程北路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泛起带血的泡沫,似乎还伴随着“滋滋”的响声,疼痛感清晰地传来,程北路咧了咧嘴。
“疼吗?”顾言行问。
“疼。”
“那以后就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程北路苦笑一下,说:“我尽量。”
顾言行拿出一卷纱布,把她的伤口包扎好。
程北路静静地看着他,有些出神,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顾言行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只是把她当作自己生命中的匆匆过客,那倒也无妨,最多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风花雪月,对两者而言都无伤害。但她知道,顾言行不是这样的人,他一旦认定,必定倾尽全力,甚至用尽自己的一生。
我会不会毁了他,程北路想了许久,也没能得出答案。
“你又睡不着?”顾言行问,“因为耳鸣?”
“不,更糟,我头疼。”程北路说,“所以起来喝点酒,麻痹一下过于活跃的脑神经。”
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酒已经见底了,液体与瓶壁碰撞发出“叮咚”的声响。
顾言行靠紧她,揽过她的肩膀,叹了叹气,说:“每到这样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程北路笑了笑,宽慰地说:“我不需要安慰,反正都没用。”
她把酒瓶递给顾言行,说:“要不要来点。”
顾言行迟疑了一下,接过酒瓶,小心地喝了一口,顿时被浓烈的酒呛得咳了两声。
程北路大笑起来:“顾老师,你弱爆了。”
顾言行笑了笑,把酒瓶放远。
“给我。”程北路说。
“不行,不许再喝了。”
程北路撅撅嘴,妥协地说:“好吧。”
静谧的夜里,两人并排坐在一片黑暗之中,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对了,顾老师。”
“嗯?”
“我都不知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程北路说。
“嗯……我有一个哥哥,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和哥哥是在二叔家长大的。二叔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儿女,所以对我和我哥哥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哥哥现在已经成家了,不在A市,只有过年过节才有往来……就这样。”
程北路点点头,难怪顾言行总是这样沉默,原来他从小就没有父母。
“就这么简单?”程北路问。
“嗯。”
“所以说,大部分时间你都是一个人?”
“嗯。”顾言行点头,又说,“以后就不会了,以后就有你了。”说着握住了程北路的手。
两人对视一下,笑了。
“北路。”
“嗯?”
“真的不考虑接受治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