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去送罗恩,记得吗?”
程北路使劲想了想,想得脑子更疼了,然而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无辜地摇头,说:“完全不记得了。”
顾言行笑了笑,安抚说:“想不起就别想了,以后我慢慢帮你回忆。”
“好吧。”
“除了上周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记得的吗?”
“好像没有了,只是脑子有些乱。”程北路皱眉说,转而又眉开眼笑地搂住顾言行,“管他呢,没忘了你就行呗!”
顾言行笑了,说:“现在心情怎么样?”
“很好。”程北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就好。”
“对了,你今天要上课吗?”
“嗯,一会儿。”
“那你走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就行。”
“那好,我晚上回来陪你。”
顾言行起身离开,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拜拜。”程北路向他挥手,还夸张地给一个飞吻。
顾言行笑了笑,关门离开。
过了几个小时后,程北路的头痛好了。
她到医院的花园里逛了一会儿,还和一个陌生的大姐搭了会话,她大口地呼吸着青草味的空气,突然冒出了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能够持续多久。
黄昏,她踱回病房,玩了会儿手机,突然觉得饥肠辘辘,于是披上件薄外套,准备下楼买点吃的。
她刚打开病房的门,差点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程北路抬起头看他们,顿时烦不胜烦。
来的人是她的父母。
爸爸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质问道:“我们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你不去上学,呆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程北路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无奈地揪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疲惫地说:“我在医院还能干什么,我在治病。”
“你有什么病?”妈妈问。
程北路努力维持心平气和,从病床边的桌子上拿来自己的病例,丢给她:“你们自己看吧。”
二人接过病例,细细辨认上面的字迹,表情很不耐烦。
上面写着:“重度抑郁症”、“交替性暴食厌食症”、“轻度焦虑症”。
“你有这些病?”爸爸问。
“哦。”
“不像话!”爸爸把病例摔在床上,“这些病算得了什么!你竟然就因为这点病逃课不去上学?!”
这点病?
把程北路折磨的痛不欲生,几乎要将她的身心撕成碎片的的病,在爸爸眼里只是“这点病”?
他用着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否认了程北路承受的一切痛苦。
程北路冷笑了一声,转而大声张狂地笑起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妈妈愤怒地看着她,指着她的鼻子说,“我看你就是在逃避!别拿这些个狗屁病当借口,你就是不愿意努力!”
程北路突然觉得好累,那种熟悉的疲惫感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渗出来。
她软绵绵地靠在病床上,不想再说一句话,只觉得又想笑又想哭。
“怎么?你们的女儿得了这种病让你们觉得很羞耻吗?”程北路笑着问他们,突然觉得好委屈,眼中盈满泪水。
这时,陈医生闻声走进来。
“你们是?”陈医生问。
“我们是程北路的父母,”爸爸说,“我们女儿没有病!我们要马上带她回家!”说完粗暴地抓起她的胳膊要把她拽走。
陈医生上前阻拦,被程爸爸一把推开。
程北路拼命挣扎,突然眼泪决堤。
她真的累了,甚至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虚弱地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程北路无力地笑着,皱了皱鼻子,泪水一涌而出,“我好累啊,真的,你们让我喘口气好不好……我不指望你们理解我,但至少让我喘口气,不然我真的会死的。我要是真死了,你们折磨谁去啊。”
说完,程北路笑了,笑得泪水纷飞。
妈妈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你少在这儿要死要活的!你凭什么!我和你爸从小让你吃过一点苦吗!我们从小就让你吃好的用好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责我们!我和你爸小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我们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你吃的苦连我们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你竟然指责我们!我们可真是把你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