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方丈叹着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黎落不禁有些微愣,她是听过菩提树的,属于榕树科,一般三四月份开花,七八月份结果。可是,她却没有见过这般年代久远的菩提树,百年菩提,密密匝匝的枝桠覆盖住整个头顶的天空,占据了这个后院上方的一半天空。
黎落站在那树影下,心里有些惆怅。
方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月色朦胧,可是,她面上的伤感却是清晰可见。
方丈俯下身子,道了声“阿弥陀佛”,才接着开口:“敢问娘娘是有何心事?”
“方丈,你可知世间情为何物?”
黎落吸了吸鼻子,然后扬起双眸笑着看向方丈,只是那眼眸深处却是淡淡的愁绪,像是一团雾,迷迷蒙蒙的。
方丈抬头,充满智慧的目光穿过重重枝叶望向头顶的月光缓缓开口:“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黎落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伸手指了指树下的石凳,请方丈坐下:“黎落愿闻其详。”
“便是醒时不可得,觉者如虚空,一切有因有果不由己,且是外物非由性生,不过太过介怀。爱有缘由,不爱也有缘由。一切由不得人。人人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想许,殊不知情与缘却是密不可分的。”
黎落听罢,心中一片澄明。她伸手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有缘无缘,都结了果,情来不由己,情去更不由己。
黎落起身,朝着方丈微微颔首:“今日谢过方丈了。”
说罢,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方丈望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默默地摇了摇头。
冤孽啊,真是冤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二日,一早,慕容瑾妍便派了夕云去了黎落那里。
云锦转过脸悄悄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黎落,只见她神色淡淡,眼中没有任何起伏。
“夕云姑娘,长公主是不是搞错了?我家主子得留下来照顾皇上。”
夕云面上的表情淡漠而疏离,她虽是回答云锦的话,脸却是对着黎落的:“我家主子说,梨良人有孕在身,不便连夜操劳,所以请梨良人移步回宫,安心养胎。”
黎落点头,微微欠了欠身子:“多谢长公主挂念。”
说罢她便吩咐云锦收拾东西,准备回宫。
云锦待在黎落那么久,自然知道她心里不是真的想走,可是长公主都发话了,她们又没有办法,只得听主子吩咐,硬着头皮去收拾东西了。
送黎落主仆二人回去的,还是来时的那辆那车,黎落由云锦扶着从奈何寺中出来时,便看见她的那车旁还停了另一辆马车。
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先是从车上下来,然后又将车上的另一个人扶了下来。
黎落站在奈何寺门口,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一身纯白的翠烟罗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绢丝轻纱。一双月牙细眸似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凌云髻上斜插一根玉花簪子,缀着点点蓝色玛瑙浅蓝色流苏一直垂到耳边。随着她下车的动作,头上的流苏也跟着左右微微摇摆。
黎落心下明了,长公主这般急着让自己回宫,原来是打得这个算盘。
她不禁心觉凄然,为慕容璟烨感到可悲。他与慕容瑾妍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可是那慕容瑾妍却是不顾他的心思,总是为他身边塞女人。
黎落虽有时看不清慕容璟烨的心,但对于他的性子,她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黎落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踏上马车。却不料那女子身边的小丫鬟认出了她,扶着那女子径直上前来,那小丫鬟似乎是在耳边提醒了女子一声,却见那女子朝着自己逶然行礼:“见过梨良人。”
黎落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你进去罢。”
那女子道了声“是”,便告退离去。
看着那女子的背影,不知为何,黎落心中渐渐涌起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云锦扶着黎落上了马车,她似乎是看出了黎落心中的不快,不觉吐了吐舌头:“那女子美是美,除了那双眼睛与主子您有些相似之外,别处也不如主子您好看。奴婢觉得,这长公主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云锦!”黎落低吓一声,“不得妄议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