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芷澜忍着眼中的酸涩,点了点头:“你放心,本宫会将她视为己出,好好将她抚养成人。”
楚落衣闭着眼,点了点头,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落入枕头里消失不见。
她又睁开眼:“淑妃娘娘,您可知道臣妾为何夜夜梦魇……日日不安吗?”
蒋芷澜俯身身后将她滑到脸上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怀了孕的人都爱胡思乱想。”
楚落衣摇摇头:“娘娘……那关贤妃……是臣妾害死的……她害死了香儿……臣妾……臣妾恨啊……是暮姐姐给臣妾的药……她说,让臣妾将那药下到贤妃的水井里……可是贤妃死了,臣妾却日日良心不安……如今也算……也算是得了报应……”
蒋芷澜闻言,身子一僵,有些不可置信。虽说早在以前,见楚落衣总是梦魇时,她心中隐隐猜到关雎鸠的死和她有关,可是蒋芷澜却没想想到,竟是暮凉夏……不,应该说是云琅婳指使。她知道云琅婳是个狠心的主,却不曾想,她竟连与自己交好的关雎鸠都害。可怜关雎鸠那个蠢货,到死都还为她养着儿子。不过想想也是,这后宫之中,最难看清的就是人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有对谁交付过真心?
“淑妃娘娘,臣妾的孩儿就拜托您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楚落衣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蒋芷澜感受着手心里握着的手一点点的变冷,忽然很想哭。许是自己开始变得苍老,生离死别在自己的心里忽然变成了一件很悲伤很悲伤的事。
她伸出手,为楚落衣盖好被子,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娉贵人……没了。”
她站在华阳阁前,面无表情地望着院子里的宫人。
然后一群宫人纷纷跪下,不知是谁带头发出了哭得声音,然后整个宫院里的宫女太监哭成了一片。
楚落衣生前虽生性懦弱,可是待自己身边的人却是实打实的好。如今她这般凄然离世,众人不觉悲从中来,伤心不已。
蒋芷澜看了一眼抱着小公主的香荷,然后将她招过来,从她怀中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云琅婳从石凳上站起身来,然后满眼淡然地唤过若晓,让她派人去奈何寺通知皇上和长公主一声。
蒋芷澜没有说话,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云琅婳面前,然后朝着云琅婳屈膝行了个礼:“今日臣妾多有不便,三日后,臣妾再前去碧琅宫向嘉贵妃交接后宫事物。”
云琅婳点了点头。
南槿安领着乔月和碧桃跟在她身后,与她一齐回了锦瑟宫正殿。
云琅婳派去的人是在下午到达奈何寺的,慕容璟烨正半靠在床上看着吴广祥从宫里带出来的奏折。
听见那人报说“娉贵人产下一女后血崩而亡”时,他重重合上了手中的折子,轻轻叹了口气。
娉贵人,他记得她。
去年除夕夜上,她如九天仙子从天而降,一支舞舞尽人生风华。
那是她在他面前跳得第一支舞,却不料竟成了最后一支。
慕容璟烨闭了眼睛,复又睁开:“吴广祥,研磨,替朕拟旨。”
吴广祥得了令,忙走到桌边研好墨,然后提起笔来。
“楚氏落衣,温良恭俭,礼训谦和,特封为嫔,谥号谦。”
拟完旨,慕容璟烨落了印,将那圣旨交给来传话的太监,让他带了回去。
那小太监刚走,慕容瑾妍就领着楚夜歌进来了。
她看见慕容璟烨垂着头半靠在床上,似乎情绪很是低落,便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宫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
慕容璟烨道:“长姐,娉贵人殁了。”
慕容瑾妍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她为朕产下一女,之后产后血崩,不知而亡。”
慕容璟烨心里有点儿难过。
先是挽歌,接着是琉璃,再有关雎鸠和楚落衣。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却无能为力。他贵为天子,却连自己的妃嫔都留不住。那种挫败感自心底里慢慢升起,然后又渐渐遍布全身。这种生与死的交汇,让他有些害怕。
慕容瑾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都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