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轻趴在桌子上,刚从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中恢复过来,饥饿就把无力感从肚子一路传到指尖。
贺余投来悲悯的目光:“哦,轻轻,可怜的孩子。”
苏轻轻指指旁边的空桌子:“诶,沈望怎么没来?我刚才也没看见他啊。”
“哦,愚蠢的孩子,高智商学霸自然会有各种方法避开主任。”贺余嗤笑一声。
“好吧――”苏轻轻有气无力地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沈望拎着一袋糖,碰了碰苏轻轻露在外面的半边脸。小姑娘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苏轻轻感受到包装袋的触感,睁开眼睛。
“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味道?”沈望说。
“啊?”苏轻轻指指自己,清澈的眸子带了些茫然。她忽然想起那天中午,沈望似笑非笑地讲吃糖变傻的邻居,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躲。
沈望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坐下来一侧斜斜地靠在桌子上:“那天骗你的,不会变傻。”
贺余简直被他异乎寻常的温柔语气震惊了:“望哥,冷静,别吓到你的新同桌。”
“吓到你了?”沈望问。
苏轻轻慌忙摇摇头,肚子还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沈望蓦地笑了,把糖往前推了推。
“唔――”苏轻轻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尖,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谢谢你啦。”
贺余偷偷地把手伸向那包糖,还没摸到袋子,就被沈望一个冷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他默默地看着糖:“大哥,你吓死我了。”
“忍着。”沈望简简单单吐出两个字。
贺余悄悄地看了一眼苏轻轻,趁她在书包里翻找课本的时候对沈望说:“望哥,你不太对劲啊。来来来告诉我你内心的想法,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在想什么你不是都猜出来了吗?至于告不告诉别人,随你便。”沈望在贺余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说。
“牛逼牛逼,不愧是我望哥。”贺余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贺!余!你在干什么!你不会为没有学习而羞愧吗!”学委隔着过道,倾身一巴掌拍在他桌子上,恨不得地板都连着震了三震。
“羞愧,特别羞愧。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的心里只有学习。”贺余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
能不只有学习吗,还能关注年级第一追小可爱?
狗生悲惨啊。
今天的早自习是语文,根据学校规定,前半节课可以自由背诵,后半节课由老师布置读书的内容。
语文老师颇具古典气质,“夫人”的称号就在班级中流传开来了。夫人有十万分的精致优雅,却也有十二万分的敬业,讲起课来一丝不苟,但几乎每节课都拖堂,大概是有“今天讲不完这篇文章就会死”的强迫症。
“同学们醒一醒!预习一下蜀道难,课文和翻译都要熟悉,你们已经高二了,再不多下功夫就来不及了!”夫人无奈地看着一屋子昏昏欲睡的学生。
有人揉揉眼睛,小声嘀咕:“不是还有高三吗。”
理科班本来就对语文不太重视,特别是有些懒虫信奉“高一学一年,高二玩一年,高三拼一年”的法则,夫人一句“高二了”反倒提醒他们“哦,太好了还能睡一年”。
苏轻轻认认真真地翻到《蜀道难》,先浏览了一遍,然后从头开始读:“噫吁嚱,危乎高哉……”
糖果还没完全融化,在牙齿间碰撞,而后在舌尖留下浓郁的香甜。苏轻轻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变成默读,任由草莓牛奶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从小到大,苏轻轻都偏爱甜食,因为甜味能让心情也变得轻松平静。熟悉的味道充溢在齿间,覆盖了味蕾,却没能带来熟悉的心情。
心跳有一点快,是因为这颗糖是沈望给的吗?糖上似乎带着沈望指尖的温度,勾出了少年漫不经心的笑意和锋利的棱角。
但他分明只碰到外面的包装袋。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几圈,竟让她回忆起很多年前,住在C市时的日子。
那时还小,学校的课程不紧张,她每天早上都能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地去上学。
有个邻居和她同年级不同班,却几乎天天都能和她同时出门。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几粒草莓牛奶糖,却都被苏轻轻在上学路上找各种理由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