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来嗔怒带着关切,却突然见冯君坐在堂上。
冯君在家坐惯了,刚才教训了那丫鬟,自然而然便坐下来等。这时候发觉吕夫人眼神不对,才蹭地起身,急忙过去万福。
吕夫人的神色已经阴沉下来。
接下来敬酒,吕夫人一句话也没说,就坐在堂上“嗯”了几声,等仪式完了,她才令人给她揉了揉头皮,随后吩咐自己手底下那一等丫鬟:“你没说么?那是老相公的椅子?”
那丫鬟赶紧低头说,“回夫人,我刚才去煮茶了。”
吕夫人盯着儿子:“那是你也不懂事?你老翁的椅子你不知道?”
这位置是吕老相公来时坐的位置,他喜欢左上首,让客人坐右上,那椅子虽与别的椅子同样,但其实漆木都是重新打造的。若仔细看,下腿儿有销金纹路。
吕缭立即跪下:“孩儿知错了,孩儿这新媳不懂规矩,但她今早就埋怨孩儿催、教训芍药,她说冯家今日要来送酒水果子,她在冯家是半个主母,是大姐,孩儿要是跟她说理,她便要告娘家人呢。”
“主母?!这是吕家,谁是主母?”吕夫人胸口一颤,手在椅边儿上拍下去,虽然木头响声不大,但也足以让冯君一震。她想解释,可方才吕缭也没说错,她只好也又跪下,也说:“媳妇知错了,请堂上责罚。”
吕夫人道:“我责罚你干什么,你娘家不是还要来人?还是那个丫头过来。”
吕夫人对着月凝一招。月凝浑身一抖,但只能哆哆嗦嗦走过去。冯君瞧着不明所以,那大丫鬟从后头拿出一把打马的软鞭子来,对着她噼里啪啦地狠抽了三下。
月凝咬着牙,一声没敢吭。应该是已经吃过吭声的亏了。
冯君本来弓着身跪着,看见月凝受打,立即直起身子道:“堂上要打我的婢子,怎么不先同我说一声呢?”
吕夫人嘴角因皮肉松弛而颤抖,“你的意思,我还不能惩治个下房没规矩的丫头?”
这时候后面来了小厮报说:“冯家来人了,抬了不少东西。”
吕夫人问:“冯家来的是什么人?”
“是冯统领家娘子,文氏。”
吕夫人这才收了口,缓和了些气氛,“你嫂嫂来了,你起来吧。你这丫头我让竹笙待下去好生教一教,宅子里规矩一概不懂,将来还不知道闹多少事。都醒行了,起来。”
文迎儿被迎了进来。她让小厮与绛绡、霜小过来,将两箱酒水和茶果箱子、篮子放下,吕夫人给自己管家一个眼神,让他打开查看。
管家看完,在吕夫人旁边说了一句,吕夫人脸上的笑颜便没了。
在京中按资待媳,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文迎儿是不懂的。
文迎儿昨日看见过吕家狮子大开口,但也并不知道连今天送酒水果子,也要拼个贵重。但她看得出对方并不满意。
吕夫人有气无力道:“娘子请坐吧。”随后嘲讽地瞥了一眼冯君。冯君低着头,没敢看文迎儿一眼。但她的脸苍白无比,嘴唇也抿着,文迎儿一看就知道是不大好。
文迎儿想了想,笑说:“夫人我倒忘了,来得匆忙竟少带了一件瓜果。”于是和霜小耳语几句。
霜小知道后,立即告退出去。
吕夫人让她们都坐下,然后开始寒暄说话,时不时地感慨道:“我母子几人也不容易,家中就只这儿子一个,不学无术,还仰仗着你家大姐的管教。”
文迎儿听这话里有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有不满的意味。
霜小很快便回来了,满头大汗地递上一个鎏金饭盒。
文迎儿道:“咱们瓜果也到了,”说着将那金灿灿的饭盒放在吕夫人下首,一打开来,见是精致上等的一块通透翡翠,雕得瓜果模样,栩栩如生,那翡翠上瞬时反射出吕夫人脸上的灿烂笑容。
“大姐儿才方嫁过来,一切都辛苦夫人照顾。”
“那是自然,我定当将君君当做好女儿、亲女儿疼的!”
☆、擢升
又寒暄半晌, 请喝了几回茶散了, 文迎儿和冯君、吕缭夫妇送那吕夫人先回房去,这才出来。
文迎儿欲和冯君说几句话,冯君也抬头与她对视, 目光中有些复杂酸涩情绪, 正要说话,那吕缭道:“你不是有话要同娘家人说么?一早起来便迫不及待地等娘家人来么,现在你嫂嫂来了,快说罢, 我这就回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