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熙交代了亲事官几句,让底下人将他一通压回去。这回太子那里已摩拳擦掌,在登闻鼓院那里与官家亲审西北大军案,这家伙是在劫难逃了。
方才那些遗言听上去,倒真是他肺腑之言了。
待再走上金明池畔,冯熙跳上马去,将怀里人抱住。文迎儿有些胆怯,亦有些兴奋。
“你方才说,会有一日让我不再是文迎儿,而是以崇德的身份活在世上,还能安安稳稳么?”
“你再等等我,这一天不会太久。”
“……但我已经明白,官家不会绕过我。我知道咱们今天得来不容易,我已经孤苦伶仃,唯有一个你,不要因为一个身份铤而走险,坏了现实好不容易才有的日子。身份罢了,有了它又能如何呢?”
文迎儿长出一口气。那韵德又是如何,她看得清清楚楚。出降两年,却落得与小内监求一温暖,仳离不许,苟延残喘,母死而家不能还,无人爱重……
前些时日的坚持,因为冯熙的怀里太暖,反倒动摇了。放着好日子偏不过又是为什么?
神情虚晃间,冯熙又啄了口她的脸。“唔,”她发一声,自己都没料得的喉咙里的声音,然后娇滴滴地垂下头去。
冯熙似乎动了情,偷偷趁着黑夜马高,又吻啄了好几下,她身子登时便热了。
冯熙道,“回去给我生孩子。”
文迎儿哂他,“那阉人果然能给人耳朵里吹风,你看你都被他吹进去了。”
冯熙低沉着声音在她耳边:“话在理便听了,又何必管是谁说的?生孩子。”
这会儿霸道得很,让她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就蹭地踢着马腹奔驰起来。这一颠又一跳的,动作倒是有频率,更容易让马上的两人互相遐想。文迎儿不知道他,她自己是脑子里将那场面过了一遍。待冯熙快马加鞭将她送回冯宅放下来,这才依依不舍地翻转回去,办他的惩奸大业去了。
一进门,绛绡仍在文氏院中苦苦守候,王妈妈也在外面坐着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她平安归来,眼睛都瞬间湿红迎上,“终于回来了!”说着就扑上去抱住她。
王妈妈也在堂上问,“外面可没事了?”
“到底外边发生了什么?”绛绡也脱口出来。她们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官兵层层把守。
堂上卧房突然喊了一声,“都问什么呀,你们都别问!让迎儿进来。”
一听是文氏的声音,王妈妈与绛绡看一对眼,凝重地道,“咱们声音大了么,明明刚才什么都没说,这会儿耳朵怎么突然尖了……”
☆、枣饼
但听文氏声音严肃, 王妈妈皱了眉, 瞧着文迎儿道:“这……不知是怎么了。”
“王阿喜!你还等什么?!”文氏在里面扯了一句嗓子,瞬时便大咳起来。她这是直接把王妈妈的闺名都给叫出来了,当下便觉面红耳赤, 都多少年没听她当着这么多人如此喊过, 顿觉出事情有些严重,于是不敢再说话,将文迎儿叫入内去。
刚送文迎儿走到门口,王妈妈一看, 那文氏竟然现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王妈妈大惊失色,“夫人您这是,要起来叫我呀!”连忙就去扶。
文氏道, “你起开,出去候着去。”
文迎儿快步走上搀住她,“姑母,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人代劳的?”
文氏仰头望她一眼, 随后瞥见王妈妈还没出去, 便皱眉道:“王阿喜,出去带上门!”说完又是喉咙带动咳嗽几声, 等王妈妈出去后,突然向地上跪下!
文迎儿心上一秉,曲腿接着她两臂,可文氏十分坚定地跪下了。
“姑母!”
“民妇拜见帝姬,小儿不通事理, 将帝姬劫撸,此事罪恶滔天。但他并非是故意傑越胆大妄为,实在是因对帝姬一片赤诚,其心如其父侍君,日月可鉴。”冯氏听见外面动静,知晓与文迎儿身份有关,这一天她知道,始终要来的,这一跪是始终要跪的。
“姑母请起,您可是国夫人!”
在冯家军功最盛时,文氏曾被封为第一等国夫人,是无上尊荣,不需随便跪拜皇室宗亲。但冯家一但落败,这国夫人便也成一纸空文。可有诰封在手,常人也无可接近。文迎儿已经瞥见在床榻上,摆放着那贵织的诰封,她显然是早就准备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