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熙坐在那里思考良久,知道上次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令她感觉压抑难过,因此不会再逼迫她。只等着看她一会儿,真睡着了他便去书房安歇罢了。
低头间望见一纸团,冯熙将那纸团捡起来,刚要大开看,便见被子上伸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不要看!”
然后被褥里的人钻出来,光脚踩在地上往桌边跑,将身上褙子的系带都抖散了。
文迎儿扑在他身上,一把将他手里的纸团抢过来,“这个不能今天看。”
冯熙莫名:“是什么?”
文迎儿瞎说:“是我胡画的,你现在该睡了,看了该睡不着。”
冯熙哭笑不得:“什么东西我看了会睡不着?”眼皮微微一低,望见她大半双乳都露在外面,呼吸时起伏微颤,他立刻有些发闷,轻咳一声侧开脸面。
“你先睡罢,你睡下我再出去。”
文迎儿愕然:“你要去哪儿?”
冯熙道:“书房。”
文迎儿追问:“是东宫有事?”
“……嗯。”
“……哦。”
文迎儿用衣裳裹住自己,转身回去榻上,脚下似有千斤重。只觉受了侮辱一般,脸红得发烫鼻发酸,心道自己方才心思太过放荡,耻辱感从脚底贯穿全身,竟觉得浑身如此无力。
待得刚上了床榻,那冯熙便已经起身出去了。
冯熙去了书房展开小榻上的床铺,一想到方才她衣衫凌乱跑下来的模样,忍不住下身有些滚烫僵硬,当下点了灯在床边,靠着袖枕拿了一摞书随便翻翻。
看得一会儿身体凉了下来,翻到那摞里有个名册,里边是贡院街上各家商户的名单,看了一会儿不知所云。因在杭州,对小楼遭遇还不知道,今日他刚回来,也没人来向他交代这事。
正纳闷间,听见外面文迎儿一声大叫,冯熙急急起身开门,却见文迎儿光脚跑到了外面。
冯熙于是奔过去,将她一把横抱起来,蹙眉教训:“你这跑出来干什么,不知道穿个鞋?”
文迎儿惊魂甫定,指着里头,“我那今日在潘楼买的盒子,刚打开看里头蜘蛛钻出来了,我就觉得浑身痒痒,点灯起来往身上一照,就在我手背上爬着,我用力一甩,甩榻上了……”
冯熙叹口气:“多大的蜘蛛?”
文迎儿比划一个手掌大小,“很大。”
霜小在外头冒头,本来想插嘴,给绛绡堵住了。
冯熙道,“你看着它掉榻上了?”
文迎儿笃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觉得身上还是密密麻麻地瘙痒。
冯熙于是将她往起一提,抱着先将她放去书房榻上,随后便去找那蜘蛛。
找了半天,并未发现什么,霜小和绛绡这时候也都拿着扫帚进来四处找寻半晌,最后霜小啪地在地上一踩。
冯熙道:“踩死了?”
霜小挪开脚给他看,冯熙哭笑不得,不过是半个拇指甲大小,且就在那地上不在床榻上,恐是吓着她了。
“是这只没错?”
霜小答:“我买的我肯定知道啊,就是这个。”
冯熙想着赵顽顽原先什么都敢抓,还敢往头上放,现下却连这么小的蜘蛛都怕得要命……
仔细想想好像觉悟了什么,若说连人这最起码的天性都能给改了,也说不过去。大约她是不想自己睡,又抹不开面子跟他说。
解决了那蜘蛛后,冯熙回了书房,关门插上门闩。
文迎儿畏缩在床榻上,仰头似在询问,冯熙沉吟道:“那蜘蛛……找不着了,你且在这里跟我将就一晚。等明早着人仔细清扫。”
文迎儿点点头,手上正拿着那本名册,道:“今天你回来得晚,堂上定没跟你说过,我们在贡院街的那幢小楼,原先孔大哥住着的,已被烧了。我前日里被拉着过了一回开封府的堂,后来知道那贡院街一带,都是韫王和魏国公的土地和经营,他们烧楼是想给你教训,我给你提个醒……”
冯熙一边听,一边坐下来,“孔慈和我在春坊小聚过几次,倒没听他说楼被烧了,是我去杭州时的事?”
文迎儿点点头,身上就着那细褙子,在书房里有些发冷。
“你身上不痒吧?”
文迎儿一听他说,顿时便觉得心头上有什么东西爬过去,然后很想挠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