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川看我这么放心林默,也不好再说什么。我想,很多时候,夏临川他纵是猜到有些事情的眉目了,他情愿看着我犯傻,也不愿意把这个世界的狰狞剖析给我看吧,他怕人心的险恶,怕世事的鲜血淋漓会吓着我,所以,很长一段岁月里,夏临川都是极周全的把我护在身后,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挨,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扛。
人们总说岁月是一把流沙,风吹四散,漂泊羁荡,所以,我们这一生里,总是流血流汗又流泪,这才不会到头来,什么也没留下。
暑假的时候,收到纪小萌寄回来的一封信,信的很大一段篇幅,不过是些稀松平常的调侃和胡说八道,只有最后一段,被泪水氤氲化开,极难辨认,她说,小欢啊,如果我一直都忘不掉江岑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特没出息啊,可是我已经试尽这世间所有的方法,可我还是忘不掉他,不是没遇到过比他更好的男孩子,可这感情的事就是他妈的没道理,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我这辈子要是得不到江岑,我一定不会快乐,可是,你说,我又怎么舍得死乞白赖的和许诺抢男人?
纪小萌刚走的那段时间里,江岑经常宿醉,我知道,他一直为了纪小萌的事自责,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江岑对着纪小萌一点感觉也没有,像纪小萌那么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任是谁,哪怕是只要有一点点的办法的话,都不会舍得伤害她的吧。
可是,在纪小萌之前,他就遇到了许诺,从此,爱恨都不能由己,他对着许诺时,不单单只是喜欢和爱情,还有一种责任。可是这些难处,他谁都不能说,这两个女孩,他也谁都伤不得,便只能日日夜夜的折磨自己,日日夜夜的在心底两难抉择。
许诺再次回来时,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以前的许诺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绝对不会扎眼,但是单独领出来看的话,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都是耐人琢磨的安分美,而如今的许诺,美则美矣,但是具有一种攻击性,少了份恬静,多了股风尘味,就连说起话来,都透着股尖锐,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她说自己刚从瑞士回来,给我们带了些小礼物,她把礼物递到我手里时,我朝她笑了笑,并不是出于恶意,只是单纯的作为朋友间的关心,我说,“诺诺,你变了很多。”
她楞了一下,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便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她说,“是啊,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的我们都还是孩子,与世无争的,现在,都长大了。”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透着无尽的感慨和无奈,似是这一句话的时间里便是沧海桑田。
第七十四章 江岑只是哽咽着笑,他说,没关系,我知道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反复思量着许诺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低声的争吵,纵是声嘶力竭到变了调子,可是,这么多年,许诺和江岑的声音我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我听着江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希诺,他说,“诺诺,我知道你现在红了,看不上我,可是,我也不会争,不会抢,也不会去计较你在外面的那些关系,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好不好?”
我第一次听到江岑这般卑微的去求一个人,我在想,他在伤害纪小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和她一样,那么不顾尊严的去恳求一段感情。
感情里总是这样,你伤害了一个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么,总有一个人,会替她来伤你。
许诺只是冷笑着说,“江岑,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江岑只是哽咽着笑,他说,“没关系,我知道。”
和江岑相处的这么多年,看着他一步一步从一个无忧无愁,神经大条的大男孩,渐渐的变成一个连笑起来都带着阴影的悲伤少年,我自是知道他这一句“我知道”里,藏着多少数不清的心酸和无奈,藏着多少委曲求全。
我实在无法忍受江岑如此忍气吞声的模样,这一刻,我无比的心疼他,但是我更心疼纪小萌,为她由心底感到不值得,那个被她当作所有欢喜的少年,却是被另一个人把所有爱慕踩在脚底,翻身不得。
我一把拉开门,冷着脸质问许诺,我说,“许诺,既然你从未喜欢过江岑,那么,初中毕业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还要那般戏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