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是“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他明明自己疼得要死,还要苦中作乐逗我玩笑。本还生着他的气,如今,却是再也气不起来了,我在心底美滋滋的想,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夏临川还要好的哥哥了。
夏临川极喜欢画画,他曾不止一次说过,这世上,除了小欢,他最喜欢的便是画画,可见,画画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无论是国画还是油画,夏临川都掌握得极好,他从四岁便开始学美术,到七岁时,爸爸还为他办过个人画展,我不知道,是夏临川真的画技卓群,还是爸爸的力捧,夏临川曾被美术界称为绘画天才,一时间声名鹊起。
夏临川画的最多的,便是我的肖像画,鲜活灵动,惟妙惟肖,无论是线条勾勒,还是用色明暗,都是极好。
我曾多次和夏临川开玩笑,我说,“哥哥,小欢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免费模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日后若是扬名立万了,得有小欢一半的功劳。”
夏临川只是笑,宠溺的拍了拍我的头,他说,“我的妹妹这么漂亮可爱,我自是要这天底下的人都嫉妒一番。”
我仰着头冲夏临川眨眼睛,得意的笑,我说,“好啊,就凭哥哥的这一句话,我这么久的免费模特也没白当,我也要看过这画的所有人都嫉妒我,有个这么优秀的哥哥!”
第七章 我也知道,他这人向来总是喜欢为难自己
六岁那年盛夏,我与夏临川从学校放学回来,一路上我都哭闹着要坐旋转木马,央求着夏临川带我去。
夏临川抬头看了看窗外,晚霞像野火似的烧了半边天,他有些为难的和我商量,他说,“小欢,今天天色有些晚了,游乐场也快关门了,哥哥改天再带你来,好不好?”
一直以来,我想要的,夏临川总会想方设法的帮我得到,自然,这次也不会例外。最后,我哭得面目通红,发了低烧,夏临川被我哭得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让司机开车带我们去游乐场。
夏临川吩咐司机先领着我去坐旋转木马,他去附近的药店给我买散热帖,司机向来知道夏临川少年老成,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径自领我去了。
我走在路边,看到别的小朋友手里握着五彩缤纷的棉花糖,一是眼馋,便转身拉了拉司机叔叔的手,我说,“叔叔,我想吃棉花糖,你可以帮我去买吗?”
司机犹疑了一会,看着我满脸的期许,终是应了我的请求,却是一步三回头的嘱托,“小姐,您哪儿也别去,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是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回来,顿时有些慌了,那时也还小,一分钟对我来说,可能比一个小时还漫长,更何况身边谁都不在。我便照着记忆里来时的路往回走,却是越走越偏,以前从未觉得游乐场也可以这么大,人也可以这么少,走了许久,都不见哥哥他们,天也越来越黑,游乐场怕是也要关门了。
越想越慌,越想越怕,便蹲在地上哀哀的哭了起来,可是,哭有什么用呢?纵是眼泪哭尽,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吧。我只好抹了抹眼泪,重新站了起来,大声喊着“哥哥!”
由于发了些低烧,如今又受了些惊吓,猛地起身不禁眼前一黑,心悸得厉害,“嗵”的一声便倒在了路上。
悠悠转醒时,已经在自己的床上,我抬手揉了揉有些混沌的额头,缓了缓,眼前的人影由模糊逐渐清晰,乌压压的一群人唯独不见了夏临川,我顿时有点慌了神,急忙问妈妈,“妈妈,哥哥呢?哥哥是不是也走丢了?”
妈妈替我掖了掖被角,抬头看了眼爸爸,又看了看窗外,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也不知是我昏睡了太久,还是夏日的天气太过喜怒无常,此刻的窗外漆黑一片,浇雨如柱,我望了望爸爸妈妈有些为难的神情,终是明白了过来。
我推开所有人的阻拦,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推开门冲进磅礴大雨中,远远地便看到夏临川瑟瑟发抖的跪在雨幕里,一道雷电忽闪,亮如白昼,照得夏临川的脸色惨白得渗人。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夏临川是我的树,能够一直一直把我护在怀里,替我遮风挡雨,而此刻我才明白,夏临川他与我而言就是再高大,他也终究不过是个孩子,也终究是个在雨夜里随时会被大雨冲走的孩子。
他就那么静静的跪在雨夜里,不吭不响,背脊挺得直直的,倔强地不让任何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狼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