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说到底啊,他也只是个爱情里不得其法的孩子,跌跌撞撞的
周姨顿了一会儿,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似是在揣摩着我对着这件事的看法,她说,“林先生委托我们疗养院好好照顾他,可是整整三年里,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来看过他一眼,后来,小少爷的病情渐渐好转了,才被接回了林家,却是只准养在外面,本以为他的病情已经大好了,可是,最近病情又急转直下,”
她拉起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她看着我说,“夏小姐,无论小少爷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别恨他,好不好?他也是身不由己啊,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像个正常人一样来表达自己的欢喜,他把你束缚在身边,也只是因为他太爱你了,说到底啊,他也只是个在爱情里不得其法的孩子,跌跌撞撞的,难免不择手段了点。”
我把我的手从她的掌心抽离,神情淡漠,我说,“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同情他,可是,同情终归不会是爱情,最后,受到伤害的也只能是他,我只能尽量做到不恨他,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也请你们不要强人所难。”
我刚要踏出房门时,周姨忽然喊住我,她说,“丫头,谢谢你了,我也很对不起。”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丫头”这个词时,还是止不住的鼻头一酸,然后潸然泪下,那个时候,我每每诡计得逞之际,躲在妈妈怀里撒欢之时,妈妈也会这般无奈的刮着我的鼻子,宠溺的唤我“丫头”。如今,虽是从别人嘴里喊出来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疼。
我进去时,林默正在歇斯底里的砸东西,手上还输着液,由于动作幅度太大,针尖的位置有些偏离,静脉的血回流到输液管里,有点触目惊心,他一见我来,就安分了下来,像个怕大人的孩子,前一秒还在大吵大闹,下一秒却乖巧得不得了。
他痴痴的望着我,脸上的泪痕未干,此刻却满是贪婪的笑,我没看他,只是兀自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示意医生过来把针拔了。
医生显然是有点怕林默的,颤颤巍巍的走过去,由于紧张,一时失手,弄疼了林默,林默刚要发火,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我能清楚的看到医生额头上的一层冷汗,不禁失笑,林默倒也真真是个霸王!
医生给林默重新输了液,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那些佣人们也识得脸色,纷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留下我和林默两个人,空气里安静得似是能听到输液瓶里液体滴落的“滴答滴答”声。
林默将头枕在我的腿上,讨好的望着我笑傻笑,一双眸子似是被大雨洗过一般,明亮得让我心颤,我抬手轻轻覆上他的眸子,我说,“林默,折腾了一夜,也该休息了……睡吧……”
林默倒也听话,只是往我怀里钻了钻,就安心的扯着嘴角笑着进入了梦乡,他睡着时,像极了天使,发丝柔软,眉毛娟秀细长,睫毛微卷,鼻子轮廓精致,唇形孱弱,五官组合在一起赏心悦目,百看不厌,只是眼帘下的一片乌青,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第一百章 他额前有几缕发丝被汗水淋湿,纠结在一起,倒也可爱
这么美好的少年,该是跌落凡尘的精灵吧,可是,为什么要让他忍受那么多,凡人也不一定经受得住的疼与痛呢?
林默再醒来时,已近黄昏,期间医生来过一次,小心翼翼的帮着林默拔了针,周姨也来过一次,看到林默安心的睡在我的怀里,只是欣慰的笑,她说,“这么多年来,少爷难得睡一次好觉,也难得见他对一个人这般不设防。”
我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林默,心生可怜,爸妈刚走的那段时间里,我也夜夜失眠,我也时常从梦里惊醒,然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或许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而言,左右不过“失眠”二字,个中痛楚,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人都入了眠,只有你,只有你,在床上辗转反侧,在房间里来回徘徊,寂寞像是疯漫的食人花,想要把你吞噬,湮没,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一个人把恐惧压抑在心底,渐渐堆积成山,然后几临崩溃,似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你的心头啃噬,折磨到难耐,折磨到想死!
我抬起手摸了摸林默的短发,似是一层绒毛,柔柔弱弱的,让人爱不释手,可能是屋内空调的温度太高了,他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水淋湿,纠结在一起,倒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