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夏氏企业被吞并,爸爸妈妈相继离世,亲朋好友的避之不及,以及随之而来的种种难看……我从未想过,人生竟也可以灰暗成这般模样。
九二年底的时候,夏氏和林氏解除了合作的关系,林氏从夏氏挖走了一批核心技术人才,其中有员工将夏氏的商业机密泄露给林氏,致使林氏抢先一步将同等商品推向市场,夏氏商品滞销,林氏又背后恶意操纵控股,第二天股市一开盘,夏氏企业股票直线下跌,几临崩溃。
纵使家里所有人都瞒着我,我也能从凝重的气氛里嗅出不同往常的味道,可是我什么也不敢问,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至少可以做到不帮倒忙,不让早已心力交瘁的爸爸还分出一份心思来担忧我。所以,我总是想着法子来逗爸爸妈妈开心,总是咧着嘴笑得比往常还要甜美。
可是,我纵是笑得再开心,心里也终是害怕的。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骨肉相连一说,但是我清楚的记得爸爸离开我的前一晚,我心跳得异常厉害,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所以我忍着泪拉着爸爸的手,我说,“爸爸,可不可以答应小欢,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爸爸愣怔了一下,然后一如往日那般,蹲下身子,宠溺的抱着我笑,他说,“我们小欢那么可爱,爸爸怎么舍得丢下她呢?小欢只要乖乖的就好,不要胡思乱想,等爸爸明天处理完了工作,下午就带你和哥哥去游乐场。
那天,一整天我都满心欢喜的等着爸爸下班带我和哥哥去游乐场,为此,我还特地换上了那条火红色的蓬蓬裙,想让爸爸看到我能开心一点。
可是……无论那天我和哥哥怎么等啊……怎么等啊……都没有等到爸爸回来,哥哥似是揣着满怀的心事,在我面前踱来踱去,我鲜少见到夏临川这么魂不守舍,便痴痴地笑,我说,“哥哥啊,你着什么急?爸爸既然答应要带我们去游乐场,定不会食了言的,放宽心,啊?”
当我们赶到夏氏时,远远地便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楼底围成一堵水泄不通的墙。车子还未停稳,我便心急火燎的跳下车,我拨开一重又一重的人群,终是看到爸爸安安静静的躺在血泊里,一如生前那般模样,这一刻,我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我只听得到,我的心脏“噗通,噗通……”响得像是打鼓一样,紊乱得没有一丝章法。
第十章 我一身红裙跪在血海里,像是次第而开的彼岸花
我傻傻的站在那里,不敢再向前迈上一步,泪腺就像是失去控制了一般,任由眼泪疯狂的往下流,只不过是几步的距离,我却像是耗尽所有的力气,走了一个世纪。
我一身红裙跪在血海里,像是次第而开的彼岸花,我笑着摇了摇爸爸的肩,哽咽着,我说,“爸爸,你快起来啊,别睡了,这都入冬了,地上多凉啊……你不是答应小欢,要带小欢去游乐场的吗?小欢可是等了一天了,你看……你看,小欢特地换上了你最喜欢的红裙子,你说过,小欢穿上它明媚得就像是一团浇不灭的火,你可不能只是因为累了,就要耍赖哦!”
夏临川走到我面前,神色悲伤的看着我,他抬手想要将我按进怀里,不让我去看爸爸血肉模糊的脸,我却一把挣脱开,仍是拼了命的去摇爸爸的身子,大喊大叫,我说,“爸爸,你骗人!你答应过小欢的……你明明答应过小欢的……你说要带小欢去游乐场……你还向小欢允诺过,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的,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爸爸,你要是再不起来,小欢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都不会原谅你!”
可是啊,无论我怎么喊,无论我怎么用力的想要摇醒爸爸,爸爸都像是累极困极,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平日里,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爸爸无论有多累,只要小欢轻轻的唤一声“爸爸”,爸爸就会一扫困意,眉开眼笑的陪着小欢玩乐。今天这是怎么了?我都这么声嘶力竭了,怎么还是喊不醒爸爸?
我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回头去向夏临川求助,我拉着夏临川比冰水还要凉上许多的手,冲他强颜欢笑,我说,“哥哥,你帮我喊醒爸爸,好不好?啊?你帮我喊醒爸爸,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喊都喊不醒爸爸?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