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青上楼时,蒋独伊还在毫无章法地缠绷带,他先是被露出来的些许雪白肌肤晃花了眼,然后才注意到她连药都没上,就胡乱地缠紧绷带想要止血。
“先上药。”奚青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绷带,替她将身上乱七八糟的绷带拆开一大半,才看到她背上的伤疤,手上拆绷带的动作顿停住了。
蒋独伊察觉道,轻笑道:“别怕,它不咬人。”
那片伤疤密密麻麻,应当是陈年旧伤,看上去十分可怖,她是受了什么零碎的折磨才会有这样的伤疤?堂堂淮帮大小姐,湖城最有权势的女子,出入前呼后拥,是谁敢那样伤她?
奚青停顿了一会儿,立即快速地替她上药包扎,手上动作不停,沉声道:“西党与洋人勾结,意图卖国。”
问出真相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以救国为口号的西党,暗地里却早与侵略者谈好了如何瓜分整个华夏,家国天下在那些欲壑难填的畜生眼中,竟是可以拿在谈判桌上互相交易的牺牲品。
“今日来的人为何这样多?”蒋独伊拉上衣服,对着奚青道,“难道他们怕你长出了三头六臂?”
足足派了比上辈子多出一倍的人。
奚青的脸色很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在蒋独伊黑漆漆的眼珠下微咳了一声,“他们认为你会派人保护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蒋独伊嘴角抽搐了一下,起身准备下楼,刚走到楼梯口便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逼了回来,捂着口鼻对着奚青吩咐道:“让他们赶紧收拾干净。”
奚青恍惚间有被当成阿正使唤的错觉,蒋独伊救了他一命,他就当稍作回报,沉默地下楼去吩咐剩下还好手好脚的淮帮众人加快处理速度。
今夜来的都是蒋独伊最秘密的心腹,受了十分严密的训练,对刚刚奚青这柔弱戏子展现出来的超凡杀人本事只是略微吃了一惊,随即就安下心来,还好,大小姐不是真的喜欢一个娘娘腔小白脸。
吩咐完之后,奚青去厨房盛了一碗白粥,上楼端给蒋独伊。
蒋独伊这才是真的惊了,这是什么人物,大战之前还能想到煮一锅白粥,冷静的可怕。
蒋独伊的手臂虽伤了,但她不是一般女子,行动如常地慢悠悠喝粥。
楼下众人急急地打扫命案现场,楼上闲适地喝着热粥,真是一个奇妙的雨夜。
……
“你要走?”蒋独伊手上拿着烟没来得及点,听到奚青辞别的话语差点烟都掉了。
奚青的脸色很沉重,严肃地点头,“我不能让他们的合作达成。”
“凭你一己之力?”蒋独伊挑眉,笑了出来,奚青总给她一种荒诞的可笑感,仿佛他是个假人,做的许多事都让她无法理解。
眼前就算一桩,西党与洋人的合作,奚青能有什么本事去阻止?就算他真的有三头六臂,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恐怕特统局的那些特务也能全给他拆得干干净净,骨头都不剩。
“我有法子,”奚青不想跟蒋独伊多说,蒋独伊与他不同,最在乎的始终只有淮帮,多说不过多牵连一个无辜的人,他掏出袖子里的一把扇子,是他最常用的那把,将那扇子放在桌上,轻声道,“多谢你,保重。”
阿正走了。
奚青也走了。
左拥右抱的蒋独伊突然成了一位孤家寡人,她有些莫名地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她突然就凄凉起来,这命也保住了,气也出了,她是不是该再找个可心的人在身边多陪陪?
等万佛西带着警队和护卫队冲进淮帮时,蒋独伊眼皮跳了跳,她想要的可爱情人可不是这位。
“蒋大小姐,”万佛西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好大的本事。”
蒋独伊与几位长老叔公正在开会,突然被打断,还是万佛西这个讨债的,她脸色不可避免地沉了下来,冷道:“没有万少的本事大,淮帮的堂会说闯就闯。”
万佛西最恨别人称呼他为万少,好像他一辈子只是万微的附属品,蒋独伊一定是知道的,可她偏要戳他的心,万佛西果然气得面色通红,“我不仅要闯堂会,我还要抓人,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谁敢!”蒋独伊轻喝一声,拔出座位下的枪对准万佛西沉声道,“万佛西,我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才给你几分面子,洋人的走狗,少在我淮帮的地盘乱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