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如今我是皇帝,高高的龙椅消磨了我的战斗力。
“所以,”蒋捷终于要总结陈词了,“一国之军,本就该为国之护卫,为君之驱策。”他说,“就如这雪球,散则为臣民之福泽,聚则为击敌之重器。得看握在何人手中……,聚散之道,不可借助外力。”
我听到旁边夹墙里,有椅子动了一下的声音。很轻微。
好在下面那一地的朝臣都没有听到,他们的目光此时全落在冯骥身上,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面色凝重。蒋捷这些话,全对冯骥不利。
蒋捷这是摆明了要我集权,重新全面统领大肇的军队。
我笑了,哈哈的放声大笑。不去看那冯骥要吃人般阴鸷的目光,“蒋爱卿的三寸不烂之舌啊!”我抚掌,“只有那鸭子能与你媲美,肉都煮烂了,那鸭子嘴还硬!来人啊,赐蒋爱卿鸭舌二斤。”
我起身退朝,边笑边走。
丢下那一地面面相觑的大臣。蒋捷是个聪明的家伙,重新集权是大势所趋。就算我现在不能公然施行,但至少我心中确有此想。他说了,说得比别人早,我是不会忘记他的。
回宫的路上,我放弃了步撵,拉着阿南在宫中慢慢走。
“阿南对今天的朝议有什么看法?”我问阿南。我记得她在夹墙里那不安的小小挪动。阿南想要的是怎样的一个大肇,怎样的一个我呢?也许,她的内心,比现在的我更矛盾。
阿南与我牵着手,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小的眉头结在一起。
我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并不催她给我一个态度。也许她还有那么一点留恋她的南楚。但以后,我恐怕会让她连想想的机会也没有。我已经多次被人背叛,我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我放过了李家,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了李婉宁。
终于,阿南小心的开了口,“皇上刚才在朝堂上说那话,是不是想让芸哥儿协领建章营?”
我不语,还是笑。
“他是南人,又是新人,虽然该为皇上驱策,可毕竟如今的建章营几乎像是在刀尖火油上一般。芸哥年纪不大,又是邓家少子。他自己倒还在其次,我怕他会有负皇上所托。请皇上三思。”阿南的目光只盯着自己的脚面。不知道是不敢看我,还是怕打滑摔跤。
她的心事我明白。
此时地上的积雪厚了许多,脚踩上去软绵绵的。阿南在南方大约不常遇到下这么厚的雪,她脚下有些不稳,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全凭攀着我的手保持平衡。
我笑着,有意放了手,阿南立刻张大眼睛紧张的看着我,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我俯身在地上团起一大捧雪,团出一个很大的雪球来。阿南的眼里有了欣喜。她想来夺,被我避过了。假装没看到她的失望。我又推着这雪球围着阿南滚圈圈,滚了一圈又一圈。等我把雪球重新推到阿南面前时,这个雪球已经是个径有半人高的大家伙了。
我微喘着,看着阿南那又是喜爱、又是惊讶的眼神。“送给你。”我说,“我的就是你的,团得再大,也有你一份。”
第52章 宫
阿南的长信宫门边,有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雪人。这是我和阿南手下的太监宫女们,把我推出来的那个大雪球推到长信宫后改造而成的。因为它又滚了一路,所以到了长信宫就成了一个巨人大汉的规模,比我还高出一头。阿南给它戴上了帽子,安了两个柿饼的当大眼。又用芜菁装成了鼻子,一只排刷则成了它长胡子的大嘴。猛看一眼,倒有些威风凛凛的意思。
有了这么大一个雪人,让阿南开心了许久。她好像一时顾不上宫里那些纷扰了。
雪,其实是天下最苍白的花朵,可是阿南却很喜欢。
说纷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冯嫣儿又趾高气昂的出来管事,领着一干宫人为边将做冬衣。几天之内,又是赏又是罚的,弄得宫中鸡飞狗跳。因为我下令关闭着鸣鸾殿,她也看出了我的意图,又找了鸣鸾殿几次晦气。
没人为李婉宁说话,宫中人都明白,李婉宁这回犯的是死罪,我没给她一卷白绫已经是格外的宽容了。
但,有一点,我想宫中所人都感受到了。李婉宁此事一出,宫宛的宫禁越发严了。直通外界的侧门嘉豫门被我彻底封掉。以后她们再想与家人通消息递东西,都得经通向前朝的那几个大门。我把一切都放在我的眼皮底下。
这消息放出来后,连母后都摇头,“便是囚犯,也得让家人送碗饭进来吃呢。你这是何必!把她们关的像防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