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_作者:郑良霄(48)

2018-07-25 郑良霄

  再说我也没那个游玩的时间,因为我虽出行,每日里奏章还是一点不少的,这些奏章每日里由快马从京师送到我手上来。我每天除了不用上朝,其它一切照旧。有时常常一天的时间,全花在看这些奏章上了。所以无论何昭仪如何聒噪,我总是不理她罢了。

  相对而言,阿南就太安静了些。她倒是很听话,每日早起就过来问安,然后就焚香净手,在我的御案的一角铺开白宣,界好格子,然后开始一笔一划的抄写经书。她写的是工笔小楷,写起来一丝不苟。因为怕写错字,所以抄得很慢,每天最多只能抄出几百字来。

  不过她也太安静了,除了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几乎从不与我交谈,最多只是不时的,在看着船舱外的景色时,目光中露出那么一丝惆怅。也算是她心境的流露吧。而对我,她还是那付样子:没有丝毫的兴趣。当然,她也完全无视何紫鱼,就好像没对方这个人似的。

  我不知为什么,随着船离洛京渐行渐远,心里越来越不安。总觉得阿南这般的安静是有些什么不对的。

  “皇上,到了江都,我们就可以下船游玩了吧?”这一天,何紫鱼终于忍不住了,连与我说话时的语气都有些冲。

  此时,我们已经在船上行了二十余天,今天,我们的船队会穿过淮水,进入南方的地界。也就是回到了阿南的家乡南楚了。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们会到达江都,从那里渡过长江。

  何昭仪大概原本以为这是一次游山玩水的旅途,没想到却被我在船舱中关了近一个月。她带出来的那些漂亮衣服,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人看。只有我这一个看客,却还从来没有进过她的船舱。事实上,我没有进过任何人的船舱,也没叫过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位侍寝。我觉得我的心态已经老了,是个三十岁男人的心态。原来心中曾有过的那团火已经熄灭,没有了年经人的激情。

  这是我的悲哀,也许还是我身边女人们的悲哀。

  这一天,阿南也有些心神不宁,她在我御案的那头,写了不多的几个字,突然停了笔。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宣纸发呆。

  我伸了一下头,“你写错字了!”我说。

  她点点头,小心的把那个错字圈去,深吸了一口气,又提了笔,却又半天落不下去。最终,她把笔放下了。

  “怎么了?”我问她。

  “今天有点写不下去。”她十分老实的地回答。

  “写不下去就歇歇吧。”我看她每天闷着头抄经,与我连句话也没有,总担心是不是我让她抄太多的经文,把她的脑子抄傻了?

  她嗯了一声,真的站了起来。

  她这回带出来的那个小丫头,忙上来帮她收拾桌上的东西。

  “阿瓜,先别忙着收,我等一下还得继续抄。”阿南对那小丫头说。说完径直朝窗边走去

  我呆一呆,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叫这丫头什么?”

  阿南的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人长得圆乎乎肉滚滚,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只一双眼睛倒还算黑白分明。

  “她是母后赐给我的,她原本没有名字,我看她长得圆圆的,所以叫她阿瓜。”

  我特别的看了一眼那小宫女,母后这回一共给了阿南两个大太监,两个大宫女,其它这种十三四的小宫女小太监数量不少。可阿南这回出来,与何昭仪前呼后拥不同,她偏偏只带了这个小宫女在身边,可见这阿瓜有她与别不同之处。

  阿南踱到窗边,倚着窗席地而坐,其实此时船队正在渡淮水,外面除了水天相接一片苍茫,再无可看之景。阿南倒似乎很享受,她的头靠着窗,半眯起眼来,脸上竟然有些笑意。是因为要回家了吗?可在南方,其实她也没有亲人了。

  “皇上。”何昭仪偏偏在此时煞风景,她学着冯嫣儿的作派,凑向我的身边,在我腿边跪下,仰起脸来,用一种有些撒娇的语气,“妾真的好想在江都玩玩啊,听说江都可好玩啦,有很多的店铺卖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好的绸缎,最好的铜器,最好的……”

  “何昭仪,”我打断了她,“等到了江都再说吧。”

  何紫鱼其实长得也不错,当年他父亲把她送入宫中来时,还对自己女儿的相貌颇为得意,但她长得不如冯嫣儿精致,也没有阿南灵秀,是那种过于艳丽的美貌。有一阵子,因为她与冯嫣儿走得近,我也曾注意过她,可惜没几天,便发现与她在一起很是乏味。她这人太直白了,想要什么从来都是没有迂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