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梁家,是滨海老牌世家,几辈儿的积累和名望。而他们许家,是暴发户,是她爸许国峰的狗屎运,是他们许家配不上他们梁家。
人这一张嘴,真是横说圆竖说扁,怎么喷怎么对。
梁建勋道:“什么门楣不门楣的,感情讲究的是火花懂吗?火花火花,碰撞摩擦才会出火花,你避而远之,怎么知道咱们之间不会溅出火花?”
他说着,似乎斯文得自己都不耐起来,干脆又伸手拉住她,想把她往舞池里带,“咱们去舞池里碰撞一下,看看有没有火花。”
这话说得轻浮,许苏恼得不行,一边轻喝“你放开”,一边紧紧抓住旁边的绿植不放,后来更是干脆把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引起好大一阵声响。
她面色不善盯着梁建勋,一副管它什么场合再烦我就翻脸的样子。
梁建勋看她真的火大,只好松手走开了。
临走前,一副挺欠扁的语重心长样道:“苏苏,你被大哥甩了,再嫁进梁家碍他眼去,不正好出气吗?你好好想一想吧。”
想?许苏想呸他一口,到底忍住了。
只是被他这么一搅和,回过头去,韩端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苏有点想咬他一口了。
····
走出落地窗,来到外面长椅上,许苏沮丧地坐了下来。
很快有人挨着她坐了下来。
又是梁家人,梁世勋。
许苏看了看他,复又垂下头去,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梁世勋也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轻轻地道:“苏苏,对不起。”
“……怎么?”
“我订婚,和别人。”
许苏抬眼去看梁世勋。
梁世勋也正看着她,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难过,疲累,悲伤……
——其实对不起这句话,梁世勋说过很多遍了。
那时候,他来灵前拜祭,给她父亲焚了香叩了头,跪在那里泣不成声。他对她父亲说对不起,说了很多很多句对不起。他曾承诺会永远对她好,会永远照顾她……他什么都没做到。
他哭着对她说,我多少年来一直把伯父当岳父敬重,没想到临了临了,我却不能以女婿的身份为他尽一点孝。
他也对她说对不起,说了很多很多句对不起。他说她是很好很好的女孩,是他不够好,都是他的错,才让两个人走到了这种无法收拾的局面。
那天,他哭惨了,样子比她还伤心悲痛,流的泪比她认识他二十多年的总和还多。
许苏相信他的眼泪是真的。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他对她的好,绝不是假的。
后来,她也收集查看了很多当天的录像,婚庆公司的,亲朋们拍录下来的,混杂其中的个别媒体偷拍的,酒店监控的。
她看到了父亲的倒下。
当然也看到了世勋,在婚礼上四处鞠躬,在台上剖析自己婚礼前夜的出轨行为,为她的没到场辩解,坚持要等她到底。
她看到他被梁家人奚落,被客人们哂笑,以及后来他母亲姜世兰拉着他宣布解除婚约时,他那通红的眼睛。
……
如果说她心底里也对梁世勋生过恨生过怨,在看到他的种种难过之后,她已释然了。
她想,他们到底相爱过,只是他们的爱情结束在婚姻的门外。他们都受了伤,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她不怪他了。
可是有时候,不管多长的感情,都常常敌不过利益。
公司陷入困境之际,做为长期交好的故友,梁家不融资不拆借,虽然话都说得好听,但资金方面的帮扶为零。
而很快,第一个劝她清盘出售的,正是他们梁家,就是他梁世勋出的面。
也是在父亲灵前,梁世勋对她说:“苏苏,公司已经举步维艰,拖不得了。你又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管理,毫无经验。所以你还是尽快把股份出手吧,趁我们老爷子现在有意,也趁顶峰现在还有些优良资产,我会尽量帮你谈个好价钱。”
关于出售的提议,许苏有认真考虑。她想,如果真要出手,当然还是卖与梁家吧,他们两全集团有这样的实力。她和世勋,虽然没有夫妻缘分,但给个好价钱的情份,一定是有的。
而后来,她看到了关于这个“好”价钱的报价单。那其中,不含对公司的任何潜在价值的估算,比如客户关系渠道网络等等,只就事论事的一一对应实物报价,房产、地皮、工程、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