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神色柔和下来,笑道:“朔月,不用担心。”她稍稍抬头望向前方的谧汐殿,似是自言自语:“若真有天谴这东西,第一个死的也不应是我。”
我忽然想起婴渊,他也曾弑神,却只不过得了堕神的惩罚,看来天谴也不可全信。未央也会成为堕神吗?我偷偷看着她的姣姣侧脸,心中却冒出一丝欢喜来,我是半妖,她是堕神,倒也相配。反正无论她是人是神是妖,上天也阻挡不了我爱慕她。
我正想着,忽听得未央问道:“朔月,你可曾见过琳琅?”
琳琅?我想起今晨她还和明邪有说有笑,便点点头:“去虚妄谷之前见过她。”
未央蹙了蹙眉,似是自言自语:“怎么她的气息忽然在韶玉山消失了,难道是去了别处?”
我对琳琅的去向毫不关心,若是她从此离了韶玉山倒是更好,我们再也不必相看两相厌了。
“神女,如果无事,朔月便回去了?”
未央回头仔细看了看我:“今天你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我躺在床上,心情轻松愉快,想着最后未央看我的眼神是那般温柔,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含笑进入梦乡。
我惊惧地从梦中醒来,太阳穴突突跳得我头昏脑涨,我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极力想要忘却梦中那地狱般的一幕。
血,铺天盖地的鲜血,浸染了韶玉山葱郁灵秀的草木,模糊了清风清秀挺拔的身姿。谧汐殿殿门破碎尘土飞扬,而未央手持画戟,静静站立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清透的赤色琉瞳染满了不可名状的悲伤……
☆、离心
不,不会是这样……
我绝不会让未央陷入这样绝望的境地!我绝不会让我陷入这样绝望的境地!
望了眼窗外,仍然黑蓝一片,看来还不到卯时,然而我再也睡不着,唤醒床头的夜明珠,决定练习刀法。虽然我成为不了妖神,但是术法越精深,便能多一分保障。
凫徯的到来打断了我,它是清风豢养的家宠,人首鸟身,鹌鹑般大小,如今已有百岁妖寿,比我还要大了,不过鸟类难以修炼,纵使有清风神力加持饲养,还是未能够幻成人形,甚至连人语说得也不甚熟练。
“谧……谧……汐……殿……”它艰涩的吐着人语,叫声悲痛哀绝,令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不祥的梦,我心头发紧,不管不顾地跑向谧汐殿。
未央……未央,等我!
玉白色的殿门在夜色中染上一份苍凉的古朴厚重,我心情莫名沉重,下意识深吸了口气迈进去。
四壁的夜明珠透着熠熠华光,将偌大的谧汐前殿照得恍若白昼。而未央高高坐在御座上,看来毫发无伤。
我放下心来。这才发现清风与明邪也在。明邪站在清风身侧,不时看向他,脸色略有不忍。而清风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他脚边露出一截白色的纱衣,倒是像极琳琅穿的衣衫。
“神女,发生什么事了?”殿内安静肃穆,令我隐隐感到不安。
未央看着我静静道:“琳琅死了。”
啊?我非常惊讶,昨天她还好好地,今天怎么就死了?那地上之人不会是琳琅吧?
我走过去,纵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琳琅的惨状骇了一跳。
那人该是与她有多大仇恨!
琳琅也算是美人,如今一道血口自左眼蔓延到右下颌,整张姣美的脸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清风,检查结果如何?”
“神女,琳琅身上共有三处刀伤,分别在脸上、脖颈、胸口处,刀刀致命。手法残忍狠毒、利落干脆,此人看来与琳琅有不共戴天之仇。”
“琳琅虽然性子冲撞了些,但行事有分寸,从不与人交恶,而且她也几乎不出韶玉山,到底是谁用这么狠的手段杀了她!”神女纤瘦的指尖紧紧抓住御座扶手,神色渐渐染上一层狠厉。
大殿内无人回答。
我细细瞧着那些刀痕,心中渐渐浮起一丝惊疑,那些刀痕、手法倒与我使刀的习惯有些相似。
“且与我说说,你们与琳琅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神女再开口已冷静了许多。
清风道:“前天中午她去烟海楼拿了本书,还逗弄了片刻凫徯,此后这两天我一直在烟海楼整理书籍,有鉴史镜为证。”烟海楼顶层嵌了一枚鉴史镜,可记过去镜之所及之处发生之事,原本是为记录书籍所在之处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