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语阁外的结界已淡至透明,我身上的术法封印也已解除,说明未央目前已无力将神力作用于我,我心头涌上担忧来,打破结界便追随凫徯叫声而去。
果不其然,谧汐殿外清风与明邪正在斗法,观他身法竟与我有些相似,难怪他常常观我练刀,竟是在偷师么?看来琳琅果真是他所杀!
清风掌管韶玉闲务,术法本身不高,又疏于战斗,自然落在下风,我正提刀上前想要帮他一把,他却对我喊道:“快去谧汐殿地宫!”话未说完,便被明邪一刀砍在左肩上,臂膀齐肩而断,喷溅的鲜血染了明邪一身一脸,恰如地狱修罗。
我愤怒地握紧了斩魂,但我清楚地知道,此刻未央定是在谧汐殿地宫之中,面临着更大的危险境地。
狠了狠心我抛下清风,跑向谧汐殿。刚接近殿门,忽然“砰”的一声炸响,似从谧汐殿的地底传来,殿门受不住冲击,裂缝攀爬其上,轰然玉石俱碎,尘沫飞扬。
☆、解契
“未央!”心脏似乎被狠狠攫住,还未来得及去想,身体已然腾空接住了她。
未央的装饰明显繁复庄重了许多,高耸的发髻上佩戴银质华胜,旁边簪着一枚琈玉簪。她低咳一声,嘴角沁出血丝,我心如刀绞,抬手便要帮她擦去。
相繇手持长矛浮在空中,看着未央平静道:“纵使你打扮的与你母亲再像,你也终究不是她。”
未央在我怀中渐渐站起身来,赤色琉瞳冰冰凉凉:“我自然不是母亲。她聪慧绝伦骁勇善战,可错在识人不清,竟将豺狼当知己,一杯水酒被封印了术法。不知如今相繇神君身中上古邪法又是何种感受?”
对面的相繇听后凝聚术法,恍然道:“帝台棋、幻梦珠、半妖血,”神色渐渐染上些许愤怒,“呵,你的心计果然不容小觑,是我低估了你。”
帝台棋、半妖血?原来之前未央让我去求帝台棋,取我的血是为了施展上古古法,但幻梦珠不是司梦之神的内丹吗,难道……上次在虚妄谷未央对婴渊巧言令色便是为了取得他的内丹?
我刚想通一切,忽听得身旁一声惨叫,我转头望去,明邪正面无表情地将长刀拔出清风的胸膛,后者后仰倒地,温和的眼神再也聚不起光。
粘稠的血液顺着光滑的刀身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清风脸旁汇成一汪小小的血洼,我顺着刀锋一寸寸将目光提升,直至落到明邪布满鲜血的脸上。
我的目光一定也像染满鲜血的刀锋,四目相接我看到明邪微微后退了半步,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扬刀便劈砍过来。
赝品终究是赝品,即使模仿我的刀法再像,也不过是画虎不成的残次品。
明邪的刀法不精,但术法深厚,要解决他也需得费一番功夫。我若是单独对他一人,三百招内定然可以,但是我心中还在担忧未央那边的情形,相繇任司法之神近千年,术法深不可测,即便身中上古邪法却仍与平常无异,这般下去,未央凶多吉少。
许是我三心二意太过明显,竟让明邪寻得机会刺中我左肋,顿时挠心蚀骨的疼痛席卷我四肢百骸,连握刀的手都差点松开。
很好!明邪,你终于彻底激怒了我!
气在流窜,风在肆虐,术在凝聚,法在加持,刀在挥舞。我终于满意地看到明邪眼中的恐惧,冷冷地勾起唇角,毫不犹豫地将斩魂砍向他的脖颈。
身首异处。
我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呵,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他的血居然也是热的。
我捂了捂左肋,转过身想去帮未央,可转过头,我却似钉在了地上,明邪临死前眼中的惊惧此刻出现在我的眼中。
谧汐殿前,半空之中。
相繇一身玄衣,未央一身绯色。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未余寂静。
那穿胸而过的彼此的兵器,露出一点尖芒,血红的颜色被正午的阳光折射出一圈光晕。
“未央……”我明明叫出口的名字,却听不到声音。我的痛感消失,我的听觉消失,我的嗅觉消失,眼瞳中独独映着她倔强单薄的身姿。
“未央……”像是乍然惊醒,我的五感又开始运转,我感到左肋疼痛难忍,感到冲天血腥刺鼻,感到脑中嗡嗡作响。
我踉踉跄跄的跑向她,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又像一个行动迟缓的耄耋老人。
我跑向她,跑向我的神明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