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干嘛?”子伊忙掐了回去。
她原是和姐姐打闹着,但一抬头却发现程江在看自己,只得别扭地正襟危坐。姐姐发觉了这一点,得寸进尺地挠她痒痒,林子伊把筷子一放,伸手挠了回去,惹得范先生笑个不停。
宴席已经接近尾声,席上的那些男客们都喝了很多酒,有几个已经开始醉了,摇摇晃晃地来到林子伊这一桌,大着嗓门说:“兄弟的闺女就是我闺女,有什么事叔叔我罩着!”
“哎,小千金也喝一杯,来!”
“喝吧,没事,叔叔不会害你!”
那些男客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凶的样子,语气又重,林子伊分辨不出他们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喝醉了还是没有,只是顾忌着是父亲的朋友,只好有礼貌地站起一一回应,端着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父亲母亲不知在哪一桌和朋友叙旧,找不见人影。姐姐有点着急了,站起来道:“子伊还小,不要这样。”
客人倒是很开心:“哪里,她会喝!来,再来一杯!你也来!”
“别别,我替她喝。”范先生站起来帮两个姐妹挡酒。
几个客人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发觉这位范先生好酒量,便搭着他的肩称兄道弟把人拉走了。
姐姐气鼓鼓坐下,妹妹很无奈,只得目送范先生离开。两人这时才发现这桌还有个程先生默默坐在一边,但苦于不太熟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气氛有点尴尬。
倒是程江先开了口:“子伊是第一次喝酒?”
“嗯,是。”林子伊回答。
程江不知在想什么,在经过刚刚那一幕后现在竟端着酒杯说:“我敬你一杯。”
“……”
子伊和他碰了杯,一口喝下。
“我在南京,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程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子伊收下,同时有点奇怪,因为刚刚进来时他已经给父亲一张了,此时为何独独给自己这么一张呢?倒是姐姐在一旁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偷笑,弄得子伊很不好意思。
“什么事都可以,我一定帮你。”程江说得很认真,而子伊却是红了脸默默不语,一时间彼此沉默无言。
程江看到被众人灌酒的范谨言,站起来抱歉说道:“我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林子伊忙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在程江离开后,姐姐很不正经地拿胳膊肘戳戳子伊:“我看他确实对你有意哦。”
子伊却摇头:“我不这么觉得,”想了想她又说道,“程先生总给我一种奇怪感觉……感觉他好像之前就认识我。”
“那你不记得他了?”
“不不,我可以确定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他。”
“你就这么确定?说不定在你小时候他抱过你呢?”
“不会吧,父亲也不认得啊。”
子仟想不通:“说不定根本不是这样呢。”
她转头看见妹妹还在冥思苦想,不由得想要逗她:“你还真别说,有可能你们前世有缘,上辈子是情人呢哈哈。”说着她便伸出一根指头煞有介事地转着圈,“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啊。”
子伊没说话,只是抬手去掐她,惹得姐姐一阵惊叫。
☆、国立中央大学
林子伊的小姑叫林雪,8月底才从巴黎乘船回国,因此没能赶来参加林子伊的升学宴。林雪姑姑三十来岁,未婚,大学毕业后在北平《京报》担任编辑,1926年邵飘萍遇害停刊后去了法国巴黎留学,今次回国后在南京《金陵新报》编辑部任事,林子伊开学时是她去火车站接的人。
“没想到你父亲那个老古董能培养出两个女大学生。”一见面,姑姑就挽过林子伊的手臂,凉凉说道。
林雪姑姑和子伊父亲关系并不好。子伊的父亲是家里老大,秉承着上一辈教子严厉的家训,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也是颇为不留情面。林雪姑姑年轻时和一个男生关系良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由于父亲的反对不了了之。应该说那男生在女方家里的反对下也并未坚持,姑姑可以说是错爱了,但她却因此赌气再不嫁人,一年年耽误下来,现在也就成了一位老小姐。
“你说商人哪有像他那样的,商人不都是处世圆滑的吗,整天板着张脸谁要和他做生意呀?”姑姑一如往常地语带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