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与小娘子_作者:金枕棉(5)

2018-07-25 金枕棉

  赵熙辞微微点头。

  茜元抓狂地在屋里转着,又回头问道:“你们前阵子聚会就是讨论这件事吗?”

  “是啊。”

  “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赵熙辞摇头:“人类的事,我们也没必要管。”

  哥哥从来都是这样,遇事波澜不惊,不愧为一山之主。而茜元就不行,她为这世间巨大的变化感到惊异。这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千百年来坐拥天下的人却换了一拨又一拨。

  茜元郁闷之余便坐着名为“辞”的马车去了了清源。

  不同于哥哥的牛车——那是真的有头神牛拉着,茜元的马车其实没有马,只有一个车厢,车厢上大书一个草书“辞”字,算是马车的名字了。马车的车轮不转,只是个装饰,但里面铺了厚厚的毯子,坐上去很舒服,速度也很可观。

  清源还是和几百年前一个样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茜元去了沈路的庙,却惊讶地看见庙门上泛着的白光。

  他要成神了?茜元又惊又喜。

  沈路是当时清源难得的进士,在附近也是赫赫有名,所以往后考科举的士子都会前来祭拜,一是纪念先人,二也是求得自己能够金榜题名。这庙香火鼎盛,加上时间积累,风水又好,这样看来,沈路确实是有可能成为神明的。

  茜元忽然就觉得很感慨,这样一直等下去,有一天还是能见面的吧。多么幸运啊,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

  于是茜元来到殿上,很有诚意地拜了拜。

  当晚茜元惊回去和赵熙辞说了这事,赵熙辞也很高兴,但他说:“这还要好久。”

  “好久是多久?”

  “上百年,甚至上千年。”

  茜元觉得这时间也太久了,久到她简直想要拔苗助长。

  于是时光流逝,又是一个春天。

  今年参加科举的士子们聚集在庙门口,人数众多。他们或坐或立,有的衣着富贵,有的布衣风尘;有的文质彬彬,有的豪气万丈,都在畅谈着理想,担忧着国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丈夫当乘风破浪,为国为民。但一旁的茜元只觉得他们年少轻狂,此时的胸襟胆魄不知在未来步入官场后会变成个什么样。

  茜元穿着书生的浅蓝色长衫,抱着一壶酒悠然自得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边喝边看风景,并没有加入士子们激烈的讨论。

  沈路的庙前方是山崖,坐在门口可以看见连绵起伏的正元山。江南山清水秀,树木郁郁葱葱,又正值春季,繁花似锦而开,眼前的美景真是年年岁岁看不尽。另一边,士子们却因为今年朝廷在南方修河道的问题争执了起来,吵吵嚷嚷,实在有愧于春日美景。

  茜元觉得这里过于喧嚣,于是她起身,想要回去,可刚走没两步,就被拦下了。拦她的是位年轻的书生,见茜元停下,那人折扇一收:“这位兄台,失礼了。”他拱手道,“你从刚才开始就独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现在又不等我们讨论完毕就想要离开,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争论不值一提?”

  茜元想着:“难道不参与也是种罪过吗?”但她没有反驳,毕竟家国天下,读书人应以天下为己任,事事关心。

  于是茜元回礼答道:“并非如此,兄台莫怪。小弟我偶感风寒,此刻头昏脑涨,实难有心恭听诸位的高论,请见谅。”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一旁一位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已经沉不住气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毕竟,茜元话里话外的嘲讽也实在是明显。

  “你是哪里人?今年也要去京城参加会试?”

  茜元笑着摇头:“不,我只是路过。”

  说着就要绕过他们离开,可惜那人不依不饶:“兄台既然来了书神庙,那定然也是胸有抱负,心怀天下之人,何不与我们一同探讨朝廷修河道的问题?”

  听到“书神庙”这三个字时,茜元抬头望了眼上方的匾额,那匾额以馆阁体书写,端正平和,十分符合科举考试的要求。

  茜元顿时觉得有点讽刺。

  沈路满腹诗书,算得上富有学识,为人虽然有点迂腐,但也算得上善良、心中有正气。这样的人却冤死在了官场上。而今,过去不过两百年,却有多少后辈学子为了自己的功名前来向他祈福。这样的祈福,真的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