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和沈路握了握手,然后对林子伊说:“我先走了。”
沈路却忽然说:“程先生不送子伊回去吗?”
程江看沈路,见他明明是对自己说,眼睛却一直盯着子伊,便笑说:“好啊,我们一起送她回去。”
林子伊一路上都莫名其妙的,这两人间所有的对话她都插不进去,好像他们眼里只有彼此,而直接无视了跟在一旁的自己。
沈路问:“程先生在哪里高就啊?”
“全国经济委员会。”
“哦。”沈路意味不明地应了声。
“程先生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D大。”
“哦?留过洋啊。学的是政治?”
“对。”
“那你和我们可没有共同语言,”沈路打趣道,“文人不搞这一套。”
程江只笑。
沈路又说:“我一直觉得有相同的兴趣和志向是相处间很重要的一件事,对吧子伊?”
“啊?”林子伊根本没在听,忽然间被点名,只能“嗯嗯”地敷衍过去。
沈路倒是很得意,说:“自古书生和政客格格不入,咱们今天能聚到一起,还聊得这么投缘,也是难得。”
林子伊都不知道沈路所谓“投缘”是哪里的事,根本就只有沈路一个人说得起劲吧。
程江这时转头去看沈路,失笑道:“是啊,我正义之师必将战胜无耻之徒。几千年道德文章,说下来不过是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这话嘲讽,可程江的眼神却非常无奈。
到了校门口,看林子伊进去,沈路道:“程先生可愿意同我坐下一叙?”
“好啊。”程江对一旁的长椅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坐下,沈路问:“程先生和子伊是怎么认识的?”
程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先不提这个好么?”他望着前方的树林,悠悠然道, “你是书神吧?”
沈路震惊地转头看他,程江笑道:“我是风神。”
沈路调动神力,确定了程江是神明,顿时有点汗颜:“我竟没发现。”
程江笑:“沈先生沉浸在温柔乡里,其他也顾不上了吧?”
沈路想起之前的针锋相对,一时红了脸。
程江说:“你大概不记得了,但是我们曾经同朝为官。”
沈路摇头:“那是嘉靖年间的事了吧?年代久远,我还真记不得。”
“诏狱消磨人的意志,你记不得也正常。”
沈路想到茜元,问:“你是不是也认识茜元?”
“是,”程江回答得谨慎,“茜元和我提过你。”
“那……你也是知道她跳下神坛的事了?”
“嗯,”程江试探道,“可是,是为了什么?”
“不太清楚。”
程江望着远方,眉头微锁,很久都没有再开口。沈路没有觉察到他的情绪,思考了会儿后,问:“你是不是也喜欢茜元?”
程江回过神,转头看到沈路略略低着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能感觉到他的紧张,程江于是说:“看得出你很喜欢她。”
“那你呢?”
“我……”程江说,“我跟她表白被拒绝了。”
“我也是。”
程江觉得两人一起谈这个还真是件奇特的事,然后他就看见沈路有点激动地站起来,看着前方道:“我要去找她,我要告诉她这些事。”
“什么事?”程江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路握拳道:“告诉她她是河神,告诉她我们之前就认识。”
程江忙站起,惊愕阻止道:“你疯啦!”
“这对她不公平,也对我们不公平,她不应该这样被蒙在鼓里。”
程江张口结舌,半晌才说:“她会把你当成疯子的。”
沈路却坚持:“也许吧,但我不可能一直瞒着她。”
程江颓然坐下,闭闭眼道:“你说得对,如果你们结婚了,你仍未向她解释,那么将来她恢复神力,可能不会原谅你当时的欺瞒。”他叹了口气,“我也真是傻。”
程江又说:“但我劝你不要这么做。说来这也是个悖论。你要是在结婚前跟她说这些话,她大概会觉得你不正常而拒绝你;而你若在婚后说,那就和不说没什么两样了,反正对她也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