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宝生躺在内堂的炕上听得外面雪粒子噗噗砸到地上,更觉冷的很,只是火坑也没烧起来,御寒的铺盖也很单薄。想了想,便爬了起来搜出那件埋在物事堆的包裹,抖了白狐袍子盖在身上,顿时被柔软和温暖包裹,宝生心里汹起一阵情绪:“谢哥哥,我就要回家了,希望你以后顺顺利利。”
清晨宝生刚起,听得外面父亲和人寒暄,侧耳听去,却是清朗男声:“今日连某路过龙阳,赴水西部之约,特来拜会伯斋先生。先生生活可好,天气突变,我特带上十斤木炭过来。晚上也好烧上火炕。”宝生听得正是连曜。
韩专谦沉吟片刻,终于道:“正好我们也要赶过去通传朝廷感昭文书,不若同行也有个照应。”
连曜眉眼微扬,轻笑道:“如此也好。”
宝生一夜未睡好,整理好了便跟随父亲等人出发。连曜故意放慢马速垫后,不经意间看过宝生,只见她两眼红肿的像核桃大小,脸有悲戚之色,整个人唯低头默默牵着马缰,不说话。
连曜见过宝生发怒或是娇嗔,却从来没有如此哀伤失神的样子。心中隐约猜出宝生为何如此,心中闪过不忿的酸意,搁在嘴上冷冷道:“喂,你知道葫芦长什么样吗?”
宝生歪着头却不理他,连曜也不觉无趣,斜了斜眼:“葫芦嘛,鼓着两只眼睛,撅着嘴,却被堵上了口,呦,你这样子也挺像的。”说罢晃了晃马上的水葫芦。
宝生似听未听,见连曜盯着自己晃悠东西,方恍惚问道:“你和我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求撒花,求留评。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宝生昨夜在雪地里待久了,晚上又受了冷睡不踏实,一早起来便觉得晕晕沉沉头疼的厉害。
出发之时竟有些踌躇,磨磨蹭蹭不知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宝心中又被那句微微感叹揉皱:“宝生你会等我吗?”没来由的心慌,实不知如何回答,直想调头回去。
转头间看着连曜朝自己晃悠马背上黄澄澄的葫芦,便没头没脑地回了他话。
连曜见她全无心思的样子,不由地有些薄怒,刚想开口,转眼见韩云谦警惕扫视这边过来,倒有些浑身不自在,装着没事人似的向后面舒七唤道:“过了这个山口,前面就是仙女湖,待会儿要渡湖而过。”
早有水西部族人在湖边摆渡等着连曜一行,众人下了马,马先上木阀,人上木艇。
连曜等人见马分开,恐其有诈,作了手势阻下韩家父女。自己领了舒七等人默默先上木艇,不动声色间检查了一番船上机关处,不似有误,才唤韩云谦道:“这木十分狭窄,先生请这边坐。”
宝生跟着父亲,一脚从沙滩踏上艇胘,这木艇窄薄,稍微摇晃起来。宝生竟脚上踩空,半歪欲扑至水中。
连曜警醒,伸手间大掌抚上宝生手背,只觉宝生手心潮热的很,似是不妥,双臂相叠间故意稳稳扶了宝生近自己身边,不卑不亢不急不燥道:“这里湿滑,韩姑娘脚上小心了。”
宝生心念拔动,有些感激,微微扶住连曜的手臂,赫然微笑。
此时仙女湖被四围雪景包围,绰绰落落一汪碧湖,景致十分动人。
宝生斜坐在艇中搁板,迎着湖心的朔风,静静的却是纹丝不动。连曜怕她染了寒疾,不经意间移了位置去艇前头的位置,到底挡了些风去。
宝生只是全神贯注远晀着雪山,面色安静,仿佛一切的喜怒哀乐皆不存在了。连曜望过去,只见莹白的雪光照着她的侧脸,衬得发髻上一朵淡粉色的绢花堆叠粲然,身影空落,竟有些姿态风流的婀娜。宝生发了会子呆,转头见连曜凝视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没头没脑的朝着他又是微微一笑,双眸漆黑如墨,眼波流露,竟然让连曜有些移不开眼睛。
连曜没来由想起一句酸诗“鬓云欲度香腮雪”,心中顿时仿佛被风轻轻拂过般。平日宝生就像林间的小雀般娇俏跳脱,又好像刚刚粹好的宝剑般生气勃勃,此时却宛如画间仕女般有了些女人的风情,惹得人心间麻酥酥的痒。
正暗自失神间,却听得韩云谦沉沉道:“宝生,那边风大,你坐到父亲身边。”却见韩云谦瞅自己的眼神越发严肃凌厉,连曜便淡淡一笑偏了头去。
宝生微微起身坐到了艇下首的横板上,不料韩云谦上前跨了一步,坐到了船中隔着。待连曜再望过去,只是韩云谦直挺的身板挡住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