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四个月的功夫,这老贼突然离了新军,自己向金陵附近行走,我就一路跟着,发现他夜里拜会了去金陵城西郊拜会了一个人。”
连曜听到这里,想起此人竟有些挫败感,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仍是用腹语传音道:“据我所知,那人是太子少保谢睿。”
江城子点头道:“确是,这事情本来就没有疑惑,谢睿现在毕竟是九华派名义上督主,手持承影剑,可以调令九华派上上下下各路人马,这张长风能够更名道号,更改传度文书,光明正大回去九华派入主尊位,也只有谢睿有这能耐。”
连曜道:“这谢睿苦心安排了张武子入主九华派,是算着这么多年来,历经辛酉之变的旧人死散多半,剩下的都逃匿不知所踪,九华派早就是个空壳子,武林其他门派更是不堪一击。没有人能出来指认张武子。凭借张武子之力便能承办自己的团练,用以复辟他南安一族做打算。我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和他撕破脸皮,全因时局所限。”
江城子点头道:“看来你早已知情。我见张武子与谢睿交接,便不急着动手,想看看他们的步骤。三个月前,这支新军突然停止了团练,向西开拔,我便跟着这张武子到了安庆草坝。之后他们一直驻守在此处。”
“前几天,我见他们调度兵马,出了一直百人的小队,向阿牛山西麓出发。我扮作他们的一个老伙夫跟上。却发现他们在搜查一处叫做滴水崖的地方,是山巅的一处瀑布,早就没有了水流。源头已经被人用巨石围塞起来,湖面也结了薄冰。”
“那小队的百总叫做王栋梁,是个南安人,我躲在行伍里,跟着上了崖顶,沿着湖边行走。湖边泥土湿软,我们行走的有些缓慢,突然拦住瀑布口的巨石滚动开去,湖口打开,水流剧烈涌动泻出,薄冰也开始碎裂,湖水一撞开冰封,便倾泻出湖口,这情形变化的实在太过诡异,好些兵士躲闪不及,便卷入水流之中冲走跌入崖底。”
“剩下的人慌忙之间赶了马匹爬上山边,这山势十分奇特,都是怪石所砌,人一爬上,土石便有些松动,我见势不好,便使了轻功离了队跳上坡顶,却没想到巨石轰动,土石方都裂了下来,那王栋梁见我能够脱离,便死死扯住我的脚踝,我的脚被那王栋梁拉扯住,施展不开,一直被他拖累到坡底,这时候山后冲出些头戴盘布的骑兵武士,使了网将我们尽数罩住,一并向前拖拉,这网异常坚韧,我拔了折刀一时也割不断缺口。我们大概五十来人,竟然被稳稳当当的全部兜住。”
“网住兵士都在挣扎,互相倾轧,反而让我没有逃跑的机会,这样一路拖进了一处山涧前,山涧之中是断崖,那边见来了人马,便放了吊桥。我们一路被望着进了山洞深处,那些骑兵甩了我们进了地坑,就封了木板。过了几个时程,方有人过来松懈了网口,扯了王栋梁等人出去,我也跟了乘势拉拉扯扯的跟着,一路进了都是暗道,盘盘迷迷,我用心记了一番,仍是漏了几条,每隔十码就要旋转机关,对着暗号,盘查的紧密。”
连曜听得关键处,神情渐渐凝聚起来,深知此处便是苦苦追寻的溪火部最后的据点,听得江城子也说记得漏了几条,更是心惊,深知江城子玄学五行底子深厚,竟然也会被暗道所迷惑,方知谢睿的话:“但若是水西部真正的禁地,只怕我们贸然进入,便会无全尸回来,”所言不虚。
江城子继续道:“最后我们进入一处极为宽阔的天坑,此处真是我所见的鬼斧神刀之所,上接孔洞,陡峭而圈闭的岩壁,深陷的桶状,轮廓的气象非凡。只见正中龙穴之位有人造的石柱,上面绑了一人,我仔细看来,竟是我的久识。”
连曜忍不住道:“此人就是您刚搭救回来的先生,姓韩,命云谦,子伯斋。”
江城子毫无意外斜了眼连曜:“正是,你刚才瞅见了他的官袍。我听说你们有些交接,看来是确实的。”
连曜头中轰然,诸多疑问纷沓而至:如果情报可靠,那宝生和谢睿就要成亲,为何韩云谦还被困在溪火部手中,以至于无人搭救伤重如此。谢睿究竟盘的什么打算。宝生心性醇厚,不是为情会不管不顾的人,若是知道韩云谦现状怎么会挑这个时刻办喜事儿。
连曜竟有些豁朗,于局势的担忧之中掺杂了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仿佛僵蚕抽了丝准备羽化那般轻盈。之前只是顾影自怜,生怕自己在谢睿面前跌了份儿,生怕自己被宝生背后嗤笑,此时想来,倒是自己不敢坚持判断,失了许多决胜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