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进了村。
花谢村就是一个寻常的村子,有些修士来来往往的,但是村民大多是凡人,仍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淳朴日子。古月手痒痒,手里不抓点东西难受,就掏出一根胡萝卜,在衣裳擦了擦,咬一口,满意了。
首先在一家四面迎风的酒家坐下,叫了一盘萝卜炒肉,边等边听别人说话。
“……那几个人也死得冤枉,刚刚出关呢,当夜就被割了脑袋,做了无头鬼。这事可不是第一出了,上上月,不是有个叫什么什么太上的吗,刚杀了几个巫修,转眼自己也丢了头颅啊!”
“你们说说,这事是谁干的?杀人还要割掉脑袋,让人死了也是无头鬼,找不着回家的路。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是谁干的?”
“这还用猜,还能是谁?手法这么熟悉,定然是那个杀人狂魔,巫宗的礼乐阁主!”
“嘘,声音小点行不行,万一被听到了就惨了。”
菜上来了,古月把萝卜和肉分开,一口吃萝卜,一口吃肉,听到这些人想议论师叔却又怕得要命的样子,笑眯眯地吃着饭。
出了巫宗,礼乐阁主的名声就大了,却都是些凶残的词,比如“心狠手辣”、“杀神”、“收集人头的狂魔”、“心机深沉”……这些称呼在浮陀仙府的书籍上都有记载,易展闲来无事也普及过很多遍,说礼乐阁主的名头,放在外面有让小儿止啼、百姓夜闭门户的效用,真是要多凶残有多凶残。
古月难得安静,听着话吃着饭。
继续听着,居然还听见了悯善长老的消息。无非是又除掉了多少妖怪和巫修,有其师容和长老的风范。听得古月想趴在桌上大笑,连姝做梦都想超越她,但是每每别人一提起,总是把她放在自己后面。她得气疯了,肯定一面咬牙切齿,一面还得微笑,说几句奉承师父的好话。
哈哈哈哈,她就喜欢看连姝抓狂,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几个修士继续扯淡,除了礼乐阁主,说的最多的就是悯善长老了,她如今修为更进一步,傀儡术登峰造极。
古月嘲讽地撇撇嘴,连姝此人,凭借一张巧嘴将人唬得团团转。曾经道妖一战,她惨败在自己手上,这才几年,就让人忘记了黑袍小大师的名头,并且把那段不堪的往事忘记。
不过,她既然从仙府学成出来,报仇也可以提上日程。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这女人虚假的皮扒拉下来——欺师灭祖的白眼狼,装什么慈善弥勒佛呢?
吃完饭,付了钱,古月掏出胡萝卜,边走边啃。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眼睛眯起,居然有人跟踪她?
古月加快脚步,七扭八拐的,走到一处巷尾,跳上三尺墙头,同时往身上贴上隐身符,手中露出子夜,敛息等待着来人。
三息功夫,巷角出现一个身形修长的白衣人,后面负了把雪亮的宝剑。追踪到这里之后,没看到人,遂自言自语地道:“莫非是看错了?”
他低头,在墙角下捡起一截胡萝卜,猛地抬起头。
古月心中惊叹:好俊俏的男人。
与师叔的儒雅的俊美不同,他面白如玉,面相略微明艳了些,尤其是眼尾的一颗红痣,更是将魅惑发挥得淋漓尽致。古月暗暗给他的样貌打分,如果师叔那样的是十分,大多数人都在五分,少数七八分,那此人就是九分往上。
下一刻,男人呢喃的话令古月身躯一震。
“胡萝卜?阿罗,是你吗?”然后他摇摇头,神色黯然,“已经走了一百多年了,怎么可能啊……”
一百年?竹罗?古月依稀记得一点,上辈子在道宗,亲近的人都叫她“阿罗”。
随后她也摇摇头,天下叫“阿罗”的多了去了,这一定是巧合。
男人走后,古月就在村子周围晃荡。渐渐天色已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大街上的人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着,纷纷逃回自家,紧紧关上门,谁来了也不开。
看这情形,村里是饱受猿猴祖母的欺凌啊。
客栈没到天黑老早就关了门,怎么叫都不肯开,没处打尖住店,古月颇郁闷,跳上一棵大树准备先睡一会儿,等怪物来了立刻就能发现。
夜半,天上一角月亮弯成了斜斜摆放的鱼钩状,又像是有谁弯着眼睛,愁着下面邪气地笑着。
“哗啦啦”,树叶被吹得震颤,夜色下的村子,仿佛泡在一摊死水里,没人敢动弹,因为动一下就是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