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言懒懒一抬眼皮,道:“石榴这么麻烦的玩意,不想吃。”
秋婵吐了吐舌头,也不知太后这是怎么了,自从几日前,好似被霜打的茄子,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这时,苏卿言也觉得实在有些无聊,揉着额角道:“陪本宫去外面走走吧,老呆在宫里怪闷的。”
两人一路走到御花园里,苏卿言心不在焉扫了眼开得正艳的月季,也不知是什么巧劲儿,再抬眸时,正好看见魏钧朝这边走来,
看这路线,他应该是要去小皇帝的书房,苏卿言有些慌张,想往旁边躲避,可就面前只剩一条路,突然转到别处,会显得太过刻意,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魏钧也一眼就望见她,面色淡淡,径直走到她面前行礼道:“见过太后。”
苏卿言掐了把藏在袖子里的指尖,也淡淡朝他回礼,见他迈开步子就要往前走,突然转身道:“魏将军,本宫有话要同你说。”
旁边的秋婵最是机灵不过,眼尖瞅着不远处一位公公走过去,忙溜过去,笑眯眯道:“王公公,正好有事要问你。”
花架旁,只剩苏卿言和魏钧两人,魏钧抿着唇,眼神落在远处,问道:“太后可是问铜镜的事?”
苏卿言压着胸口的燥意,抬着下巴冷冷道:“本宫原以为,魏将军能统领三军,令万人敬仰,应该是位守信之人,可为何将军允诺本宫的事,却连个交代都没,就这么半途而废。”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带怨气,可说完后,魏钧却久久不答,一阵微风吹起绣着流云纹样的袍角,他低头在袍上轻压了下,开口道:“怎么太后不怕臣了吗?”
苏卿言被他说的一怔,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时魏钧转眸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太后若不怕被臣毁了清誉,今晚戌时三刻,再用那镜子就是。”
然后他朝她轻点了下头,以示行礼,竟再也未多看她一眼,就这么离开。
苏卿言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满心都是涩意,可她不愿让人发觉她在那一刻的脆弱,昂着头继续往前走,并未发觉在她背后的回廊拐角处,魏钧脚步减缓,终于忍不住转身,隔着道廊柱,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头上步摇,渐渐消失在满园盛放的月季花丛中……
第37章
再度拿出那面铜镜时, 苏卿言用指腹缘着镜边的纹路摩挲,清晰地看着镜面上映出, 一张惴惴不安的面容。
这忐忑有几分来源于, 明知要穿到一位将死之人的身上,更多的, 却是因为要和那人朝夕相处。究竟该用何种态度对着他,苏卿言为此很是苦恼。尖下巴挨在手臂上, 眼皮懒懒往上翻着, 正在举棋不定间,突然瞥见那铜镜里人影有了变化……
黄澄澄的镜面上, 仿佛有水波漾开般, 她的容貌淡去, 逐渐显出另一幅情景:宅院中央, 高大的男人被五花大绑,旁边围满了举着棍棒的家丁。再往外,则摆了两张梨花木的圈椅, 椅上坐着一人桃花眼、绛红袍,可惜脸被打得高高肿起,坐姿再风流倜傥,外人看着也有些可笑。
而他旁边的妇人, 衣着雍容, 缀了满头的珠翠,一双媚眼瞟过去,笑得十分殷勤。
苏卿言倏地坐起, 揉了揉眼睛:这不就是瞿府的院子,坐在椅上的想必就是瞿梦杰和秦夫人,那被绑在中间那个……
她连忙看了眼更漏,没想到她在百般踌躇时,竟已过了她和魏钧约定的时间,连忙拿着铜镜躺在床上,捧着颗乱蹦的心想:魏钧,你可一定要熬到我去救你啊!
一阵眩晕后,她被四周的吵嚷惊醒,瞿梦杰正将手按在她膝上,用肿如猪头般的脸深情看着她道:“我这次可全事看在婶婶的份儿上才不追究的。”
苏卿言忍不住抖了抖,她推测自己过来之前,那秦夫人想必是哭天抢地说了许多求情的话,可翟公子这张脸,也实在太有碍观瞻了,尤其还刻意挤眉弄眼,做出深情表情。也不知旁边的人,是如何憋住了笑,还能露出一脸崇敬的。
瞿梦杰又转头往前一瞪,声音里带了狠劲儿道:“不过这小子,必须给我揍上一个时辰,往死里打!”
“等等!”苏卿言想也不想地出声阻止,然后才来得及看被绑在中间的魏钧,脸上都带了血痕,肩膀明显被鞭子劈过,衣裳被划破了个大口子,从胳膊往下滴着血。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用双阴鸷的双眸,恶狠狠瞪着正朝她挤眉弄眼的瞿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