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动情,萧姝却无动于衷,长睫低低垂着,覆下一片阴影,令她眼底的神色,看不分明。
傅成瑀慢慢靠近,声线低沉,带着砂纸摩擦过的那种沙哑。
“我曾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你恨我怨我是应该的,我只求你看在小宝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要怎么报复我都没关系,只要你和小宝能回到我身边,让我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全无回应。
傅成瑀忽然想起,上次她说后悔救了他,他心中微动,放柔了嗓音问:“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会开心,才肯回头?我都答应你,我全答应你!
他作势抓住她的手,朝着自己脸上扇去,那一耳光狠狠刮过,他半边脸上立时浮起五个发红的手指印。
他仿佛不知痛,捧着她纤细白嫩的指,一根一根地揉捏着,轻柔地哄她,“这样行不行?是不是打痛你的手了?我这就去叫他们进来,当着你的面扇我耳光,打到你满意了为止,好不好?”
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
萧姝扬臂一挣,退开几步,垂眸擦着被他触碰过的肌肤,淡淡地道:“打你?平白脏了我的手而已!”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如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口。
她转过身,推门出去,在门口定了一定,扭过头睨他,嘲弄地勾起唇角,“傅成瑀,你真是让人恶心!”
门砰地一声合上,只余她清冽微甘的香水味,似还萦绕在他的身畔。
傅成瑀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岑寂,身形萧索,宛如一尊泥胎雕塑。
一墙之隔,跟了傅成瑀一路的谢雅芷,捂紧了自己的嘴,那张憔悴的脸上,迸射出浓烈的怨毒之色。
她听得心如刀割。
傅成瑀不是一直很冷傲霸道的么?他为什么会在那贱人面前,那般的低声下气?
若不是亲耳听到,她绝不相信他有这么卑微的一面。
更让她惊讶的是,那贱人的儿子竟然不是何家的种!
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谢雅芷心如死灰,又觉得愤怒极了,她闭了闭眼,立刻生出一个报复萧姝的主意。
在傅成瑀的脚步声消失后,她唇角动了动,无声冷笑着。
已入深秋,周末的正午,阳光微曛,有风飒飒拂过,庭院里的花木被吹得扑簌簌作响。
于梦胧在和萧姝聊婚礼的细节,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麦琪撇了撇嘴,收了眼中的讥诮,笑盈盈地唤她们吃饭。
何斐然难得闲暇,带着小宝去游乐场玩,萧姝这两天受了凉,人不大舒服,就没跟着一起去。
这两个开心果不在,餐桌上的气氛沉闷了许多,萧姝草草吃了几口,一抬头,见麦琪将鱼汤往何文清手边推了推,同时捂了下嘴,别开了脸。
鱼汤浓白,滋味鲜美,麦琪却半口都没喝,甚至似乎闻不得那股味儿。
萧姝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喝汤。
吃完饭,各自正要散了,麦琪在餐桌下抬起脚尖踢了下何文清。
何文清站起身,叫住了老头子。
麦琪攥紧了袖中的DNA检测报告,暗暗又推了把何文清。
对上老头子两道迟疑的视线,何文清咬了咬牙,语气很是郑重,“爸,最近我意外知道了一件事,想了又想,事关何家的血脉,必须得让你知道。”
自从被老头子撸了所有职位后,何文清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在外头花天酒地不着家,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也没继续与何斐然斗的志向。
麦琪找到他和他说了计划后,他一开始不大想参与,可架不住这女人到处堵他,在他耳边叨逼叨逼,还威胁他要把他性取向的事透露给老头子,他最后只好答应了。
眼下,手里虽有了证据,可他却摸不透老头子的想法,只得小心翼翼地看他的眼色。
“什么事?”老头子淡淡扫了他一眼,皱起眉头。
何文清看了看麦琪,又看看萧姝,顿了一顿,目中忽然流露着出离的愠怒,愤声道:“何嘉宝...他根本就不是斐然的孩子!”
平地一声惊雷!
于梦胧脑子里嗡地一声,整颗心被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紧紧盯着萧姝,见她脸色淡然,心中才松了口气。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于梦拢细白手指攥得紧紧,扭过头,紧张地望向老头子。
老头子耸拉着的眼皮忽然睁开,清明的眸中掠过一抹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