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再也忍受不了,他仰天长吼,吼声声嘶力竭,响彻天地间。
神悲,天地失色。
狂风平底骤起,裹着无数草木树叶漫天飞舞,灼热的阳光被乌云遮蔽。飞沙走石夹杂着受到惊吓的鸟雀四窜。
“妖、妖怪啊!”尖锐的童声响起。
他仍跪在原处,听得这声叫喊,呆滞抬头。视线从散落的长发间看去,一名垂髫小儿正站在不远处的风中,满眼惊恐看着他。
妖怪?
他迷惑不解,看着小孩连滚带爬跑远。
风已停歇,徒留满地狼藉。
一头倾泻如瀑的黑发绵长拖延在地,诡魅而异常。
他失魂般看着自己不知觉中长度暴涨许多的青丝,慢慢爬向一旁的河堤。
河水倒影中的男人,迷茫的脸上,一双眸子闪烁紫色的妖冶光芒。
“呵......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浑身颤抖,像是发现了极其有趣的事,笑声止也止不住。
伴着笑的,还有肆意而下的泪水。
堕神么?
执念生魔,真的走到这一步又能怪谁呢?
若变为堕神能扭转乾坤换回她,又有何妨?
万物俱寂。一声叹息幽幽响起,熟稔的声音亦男亦女:“你若再不清醒,真的成为堕神便是毁天灭地,怕是永远见不着她了。”
堕神癫狂,神志不清,毁天灭地只在一念间。
那时的他还会记得她,还会秉持初衷么?
眼神渐渐清明,紫色的光芒忽明忽暗,终于归为沉寂,妖冶眸色被原先的黑邃取代。
拖曳的青丝慢慢回缩至腰间,他踉跄起身,身形不稳,朝向来人:“......帝俊。”
帝俊立在原处看他,眼底满是痛心:“幸好我一直跟着你,不然......”
幸好他尚存一丝本性,及时回头,没有真正变为堕神。不然到了那时,恐怕彼此真的要刀戎相向了。
“这次是你侥幸,若再有下回,结果如何却是谁也说不准了。是非皆在你心,只是你太过自责遁入心魔,这种事能帮的只有你自己,”终究还是不忍心,帝俊上前几步扶他,“你跟我回去吧,不愿回天界,那就去我的归墟仙山。有我在一旁时刻提醒,好过你自我放逐。”
“你也说能决定的只有我自己,去哪里都是一样,”容渊神色萧瑟,洁白衣袍下的身躯显得清瘦万分,“如今我剩下寻她这一件事可做了,如果哪天真的成为堕神......你们自去做该做的,不要手下留情。”
他们中看似最温润无害的容渊,执拗起来却是无人能及。
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帝俊轻言道:“我也不勉强你。你只需记住,若你真的变成堕神,即使我知道她的行踪也定不会告诉你。”
换而言之,他是以倾池做赌注,换取容渊对自己的克制。
容渊不语,失血的面色显示出因着刚才的癫狂之举溃散去不少修为。
帝俊忽然心中一紧,道:“我曾听孜颜说,当初穷奇兽曾提取自身精气注入五炁......倾池体内,由失却之阵生出太虚之力,生造出了魂魄?”
提及倾池,心中一恸,容渊点头:“不错。”
“你可有观微过?”
“观微一法,受距离限制,稍远一些只能靠凝神感知。我试过,却无果。”
“你感知的可是她的精气?”
“正是。”
“若有形体才有精气,你可想过,无法感知是因为魂魄尚在却没有遁入轮回的缘故?”
“下界前我去过天府宫司命处,没有平白多出的凡人命格,她应是没有转世。即便是魂魄,我也能看见。然而遍寻多日,未曾有过任何发现。”
“时隔千年,即使她依然存在,魂魄也是十分羸弱,而且天下那么大,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也是正常。更何况经年累月变成游魂的可能性极大,气息形态散漫,更是难以辨识。你若真想寻她,也只能靠精气这一条途径。精气依附的肉身未必非得是转世投胎,也许是魂魄附体到现有对象上也说不准。而你肉身初造,修为尚未恢复,感知精气的能力不及,很容易误事。当务之急,还得闭关修炼,加强自身能力为好。横竖千年都过去了,也不急着一时。”
帝俊说的自是实话,也是权宜之计。他想以此约束容渊,避免短期内再度发生刚才的事情。他期待,或许容渊可以凭借闭关修行沉淀心绪,杜绝堕神的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