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疑惑道:“属下不知所为何事,望阎王明示。”
洛英神女之死若真与他有关,装胡涂不认账也是正常。这反应显然在阎罗意料之中。
阎罗重重哼了一声,道:“洛英神女出事那日,你分明见过她,为何在大殿上问及却没有如实相告?神女无故遭灾我冥界中难保没有奸细。而你既然隐瞒事实必定是心中有鬼,嫌疑最大。我只想让你亲口说,这件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神女陨灭虽非属下所为,却着实与属下脱不开干系。”
恩?
听见这话,半天不语的孜颜这才讶异抬眼瞧他。
“此话何意?”阎罗问道。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那日属下碰巧见着神女在集市撞见一人,怕她遭遇不测,便谎称阴司有公务将她引开。不曾想之后神女竟出了那等事,虽是无心,属下想着若当日陪侍神女左右兴许不会有碍,自此日夜心下难安,十分内疚。”
孜颜沉吟片刻,道:“你说的人,是谁?”
“属下不敢隐瞒,便是前合虚魔后。”
孜颜与阎罗对望一眼,后者道:“你继续说。”
“是,”崔珏白净面皮上一派惴惴之色,“属下知晓合虚魔后便是当初五炁之心,盛传千年前已被炼化,属下不清楚事实如何,却能看见尔后执明神君等天界众人竭力找寻,便知她重要非常。直到一日在冥界与她巧遇。千年前我曾与她有数面之缘,虽样貌与初时相同,但时日太久,记忆淡化,我肉眼凡胎不若上仙与阎王法力高深,即便她承认身份,也不敢贸然确定到底是不是当初那位,或者是歹人有心作假。即便是真,千年时光已过,如今的她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何居心也未可知。阎王操劳,我本想凭一己之力探寻究竟再行上报,熟料洛英神女撞见了她。神女仁慈,一旦她有任何歹意难以防范,而我手无缚鸡之力,当时身边也无鬼差随行,只得胡乱编个由头先把神女引向别处以策安全。之后的事情实在不是属下可以预料的了。神女之事也算是我间接导致,我难辞其咎。”
阎罗冷道:“即便你说的都是实情,为何事发后一再隐瞒?”
“属下有不得已的苦衷,”崔珏肃穆答道:“神女遇难,天界震怒,鸿钧真神若知道我是见到神女的最后一人,盛怒之下难保不会坐实我的罪名。属下不在乎自身安危,可一旦沦为嫌犯,真正的幕后恶人便会逍遥法外。神女死状惨烈,属下悲痛难安,身上责任更是重于旁人、难以推卸。思虑之后,这才妄自决定将此事隐瞒,暗自追查其中真相。只是,属下能力有限、实在不才,这么些时日过去,只查到合虚魔后的确为真,再就是……大抵知晓了与魔界私下往来传递消息之人。”
“到底何人这么大胆?”阎罗沉声怒道。
“鬼畜。”
“孽镜地狱执掌使的随从鬼畜?”阎罗瞠视崔珏,“你可有凭据?”
“属下曾因公务下孽镜地狱,发觉它行事鬼祟便尾随其后,发觉它暗地与魔界人相会。是或不是,只待阎王传来,一问便知。”
“很好,”阎罗怒极反笑,将外面守着的鬼差喊进来吩咐道:“你去将鬼畜擒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鬼差领命而走,阎罗长呼口气,靠在座上,面色疲惫不堪。
本以为自己把冥界治理的还算和谐,没想到平静的外表下竟隐藏着欲壑难填的暗流。
孽镜地狱是阎罗管辖的冥界十八层地狱其中一层,执掌使为乌竟都。鬼畜是他的随身暗卫。一个小小的暗卫兴不出大的风浪,如果崔珏所言非虚,恐怕与魔界私相授受的人就得往上追溯了。
崔珏立在一旁,眉间隐忧。
孜颜似乎情绪甚佳,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把玩手里折扇。
突然,他转头朝崔珏笑道:“崔判官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多年,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崔珏表情微滞,还没搭腔,被身边恹恹的阎罗抢先道:“他是与冥界签了契约的未亡之体,永世不能出冥界。上仙不知道吗?”
“我自是知道,闲聊打发时间而已,”孜颜笑意不减,以杯盖拂去上面的浮茶,一边摇头叹道:“你果真不懂幽默,无趣得紧。”
那鬼差是个办事利落的。不多时,鬼畜便被带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