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结界内除了鬼魂,竟然还有几个天兵夹杂其中。这自然是天界刻意安插的兵力,以资抵挡万端魔。不过在万端魔这样的修为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屠杀他们毫不费力,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不急于杀戮,使个诀将他们定身,然后——吸食脑浆。
天界人的脑浆滋味甘美,对它的修为可是大有裨益。
无论何种形体,韵贞与万端魔相处日子也不算太短,知道它乃大恶却没有太多感受。直到亲眼见到它毫不避讳地以这样恶心残忍的手段将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变为枯槁,她方才真切体会到万端魔是何种可怕的所在。
她仍是五炁之身,看不得这些,强忍着呕吐想冲上前去制止却被卜子期一把抱住。
她想大叫,嘴巴被卜子期紧紧捂住:“你嫌命太长活腻了么?”
她不住摇头,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天界人活生生在面前被残害至死,悲愤得无以复加。
见她脸涨得通红,卜子期稍微松手,一不留神,被她狠狠咬上一口,瞬间血流不止。
卜子期吃痛,复又将她嘴巴捂严实了些,拖到了万端魔视线所不及的地方。
韵贞呼吸平静些许,道:“难道你让我就这样看着它残杀无辜的人吗?”
“做大事流血死人本就是常态,”卜子期冷哼一声转过头,“妇人之仁!”
看着他的侧脸,韵贞突然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复杂得讲不出所以然。
他对她其实是有些真感情的,她能看得出来,无论是希灵的替身还是别的,他对她一直还算不错。
怀孕后,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态也渐渐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对他依然愤恨,但恨意却不如当初强烈。
“它嗜血残暴,即便你助它得了天下,以后也未必过得舒心。如果,我是说如果,某一天你要是心里有了别的更重要的东西,能不能放下这些前仇,别再管这些纷扰?”
卜子期大笑:“我一无所有,复仇才是要务,还能有什么东西比当下更要紧?”
韵贞看他满面猖狂,心中有些悲凉,却不再言语。
对于万端魔这般作为,容渊未置一词。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那日离开阎罗殿,不多时他便回来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韵贞等人发现,归来后的容渊脸上冰霜更重,容貌也有了很大的不同。除了一头诡魅乌发拖延至地,眼瞳里隐约可见紫色光芒妖冶闪烁。
偶尔万端魔或卜子期与他说话,他连交谈的意思也没有,沉默得非常干脆,神情极为倨傲。
不过万端魔对他这副改变似乎很是宽怀,连怪笑声都爽朗明媚许多。
卜子期曾在人后告诫韵贞:“你今后对他能避则避,千万别惹恼了他。”
韵贞知道,容渊堕神之体渐趋完整。
按照卜子期所描述的地址,容渊只身走进倾池之前所在的地方——黑无常范无救的宅院。
那所不大的院子空无一人,连结界也不曾设下。
屋内屋外干净整洁,看得出这里之前一直被人悉心打理着。
——原来,她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么?
心里突然有些憎恨,为什么连区区无常范无救那样萍水相逢的人都可以整日被她照料,而自己就得终日忍受思念的煎熬?
紫光在眼里弥漫,他像是怕吓着了谁一般,垂首合眼,稍稍平复心神,待眼中杀气消散,这才小心举步迈入左侧厢房。
他屏住呼吸,环视一圈——这里,便是卜子期所说“她的房间”了。
卧房并不大,只简单陈设着桌椅、衣橱和一张床榻等几样物件。床幔、被褥,俱是她惯爱的浅色。
冥界常有阴风。屋主人离开时,窗户并没有关。一阵风吹过,木质窗扇被带得咿呀作响。
他突然想起,当年她与他离开小镇曾留宿在一户郭姓人家。
那个夜晚,夜凉如水,窗外残月如钩,她半夜被冻醒,却担心他受冻,于是蹑手蹑脚抱了床被子给他。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轻声了,却没料到他根本无需睡眠,她笨拙的动作早已落在他的眼中。
“抱歉将你吵醒了。山中夜凉,我怕你受寒,所以......”
“我是男子,身体自是比姑娘健壮。不用操心我。我只担心你原本就身体孱弱,受不得冻。”
她不自觉的咬唇,一张俏脸带着满满的委屈和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