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熊熊烈火,倾池看到的是一张张扭曲的脸,仿佛,再也不相识。
疼痛,透彻心骨的疼痛。
她以为自己会就那样死了。
然而,没有。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奇迹般的生还。在恢复意识的时候,身边早已空无一人。看来他们都走了。可能没人会料想到被那样的大火烧焦的人还会活下来吧?
“咳,呵呵......我果然是妖怪么?为什么这样我还死不了呢?”
视线模糊了,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竟然是一片血红。
“呵,这算什么?!血泪?上天也感觉到我的冤屈么?”她的脸上浮现一丝惨笑。
恍惚间,倾盆大雨兜头而下,雨水混杂着身体上的焦黑和鲜红,纠缠着流入泥土,尽显一片刺目的诡异之色。
雨水冲刷之后,她讶异的发现,焦黑的身体,慢慢显露出原本肌肤的白皙。
“一定是哪里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我不可能是妖怪,我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数百年过去,倾池依旧记得那日的情形。那样的清晰刻骨。
她害怕再被那般对待,更害怕面对被那样对待后仍会存活的自己。
自此,再不于一地久居。短则数日,长则数年。
第3章 体虚是病,得治
正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知了在树上叫的越发欢快。
倾池好不容易将手上的活计忙完,望望汗湿的衣衫,拴好门栓,转身回到院内想冲个凉。桶中水已空,无奈只好出门打水。
刚走没几步,就见得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那小乞儿是遇见好人喽!不然那胳膊非残了不可!”
“就是就是,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我是亲眼看见,那血流的啊~啧啧啧!看完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亏得那大夫经过,也不计较是个乞儿没银子付药钱就给抬走了......”
“话说,那年轻大夫面生的紧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他。”
“你不知道吗?那是东街医馆的容大夫,刚搬来没一阵子。人长得俊秀又温文,最重要的还是单身一人,远近几个媒婆都盯着他呢。唉?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家就在医馆对面,真是多亏容大夫,天天不出门就能望见好多俊俏闺女小媳妇儿呢,有几个胸大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养的样子,嘿嘿......”
“张闰土,你小子又发痴想女人了吧!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人群逐渐散去。
抬袖擦了把汗,倾池继续向井台走去。
“倾池姑娘,挑水么。”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那书肆的书生。她随即点点头:“苏公子。”
“我来帮你吧。以后这样的力气活儿喊我就成。”说罢抢走了肩上的担子。
“多谢。”倾池也不多推辞。揉揉红肿的肩头,还真是轻快多了啊。
这位苏公子名苏智,也是独身一人,来此镇已半年有余。身世却也惨淡得很,据说双亲早已不在,科举又数年屡试不中,索性开了个书肆维持生计。也许因着身世相仿,对倾池平日多加照拂,倾池看他为人光明磊落,对他还算亲近。可再亲近,她却也注意着度的。
其实他对她怀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面对而已。活得久了,也曾渴望找个人一起抵御孤独。但害怕面对他们见到自己数年不变脸庞时的惊惧。那种滋味,她不想再尝试。
反正过不了两年我就会离开这里,闭着眼睛装不知道吧。倾池想。
一天的忙碌下来。人像散了架。简单扒口晚饭,疲惫不堪的爬上床榻,呼,终于可以休息了。
倦意袭来,很快倾池便陷入沉睡。
依然是熟悉的乌云、鲜血、冰冷的台柱。黑压压的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恶鬼的枯手一般扼紧她的脖子。没顶的窒息感袭来,呼吸不了,想叫却叫不出来。
“哐!”倾池从噩梦中惊醒。窗外风声大作,窗楣被风吹起不断的敲击木框。
不知从何时起,每夜她都会做同一个梦。仿佛置身其中,梦中的悲苦无助,醒来仍心有余悸。
额前的细发被冷汗湿透。害怕不小心会再次坠入梦中,索性起身。
“今日就早些开张吧。”
“嘶~”蓦地,前胸一阵剧痛,她倒抽口冷气,不由得蹲下身子。
颤颤走到桌前,想喝杯冷水缓解一下,却不料这次的感觉来得比以往强烈许多,痛感从心口肆虐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