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出那只从不离身的翠玉步摇,她死死攥着按在胸口处,望着忽明忽暗的灯烛,彻夜未眠。
入秋第二个月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湘云州界内的临安县。
这个秋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倾池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马车内,仍能感觉到冷风侵蚀四肢。
马车停稳在打尖的客栈前。
车帘被打开,一只手抢先伸了过来。
“容渊,”倾池欠身起来,看着车外人问道:“到什么地方了?”
那手便一顿。
“容渊?”眼眸眯起。
手的主人看看自己换的月白衣衫,思量着用词:“倾池,我是苏智。”
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睡糊涂了。”
笑的时候,眼角显出细细的纹路。
苏智没有说话,只轻轻扶住她,将她带下车。
两人并肩进了客栈。容渊站在原地,刚才那一幕他俱看在眼里。孜颜拿着倾池的行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吃醋了?放心,她心在你这里,他带不走她。”
容渊只是皱眉。
孜颜看他阴沉的脸,语重心长:“没想到她失了精气身体会恶化的这般快。你且注意,不能被那只趁虚而入。”这些日子他自然也发现倾池的变化。
斟酌了下,又道:“献殷勤你不愿,性子原本也没那只讨姑娘家欢喜,我真有点担心。不如,暗自将他除去,风险也好过现在这般。”
容渊眼中杀机顿现,语气森冷:“只是不知他深浅,你我需得小心。”
孜颜注意到他的神色,眼神变幻了一下,笑道:“堂堂天界神仙之职可不是封着好玩的,闷了许久,拿他练练手也不错。”
倾池正在房中整理行囊,苏智端着茶盏进了门。
她抬头端详了下,确定无误才开口:“苏智。”
他低柔应了,将手中茶盏递过来:“我见你怯冷,刚才叫小二煮了姜茶,你快喝了也好御寒。”
倾池接过,低头啜了一口,口中早已品不出味道,只觉得淡淡的温热。
一口气喝完,将空盏递给他:“谢谢你的姜茶,喝完身体都暖了许多。”
他接过放在桌上,定定开口:“这不是姜茶。”
倾池猛然抬头。
“这是梅子茶。”他洞若观火的眸子紧紧逼视她苍白面容:“你这般,多久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喃喃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他却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她冰凉的手:“倾池,别欺骗我了。你当我不知道么?这些日子,你五感迟钝得那样厉害,”伸手撩过她的发丝置于她眼前:“发色都变成这样,你当我瞎子吗?”
倾池感到心里有块地方慢慢疼痛起来,却仍是笑着:“可能是我旧疾导致吧......你千万别告诉他......我不想他担心。”
苏智冷笑:“你当他不知道么?我都发现了,他一名大夫怎么会不知晓?只怕,你这样便是他的杰作!”
“不可能!他一向护我爱我,又怎么会害我!”她大声辩解,似是要说服自己。
他开口,将她逼入绝境:“那为何你宿疾多年却从未如此?为何他发觉却未曾有任何动作?他与你认识不久便处心积虑将你带出难道只是为了给一个陌生人看病?一个普通医者术法会如此强大?”
她竟无法反驳,只是摇头,一遍遍说着:“不会的,一切只是巧合。他说过对我有情,”不自觉的摸上发间步摇,“他说过,待我病好便会娶我的!”
他口中言语残忍:“倾池,别傻了。若真想娶你,为何非要等到那时?他骗你的。”
倾池突然笑了:“我信他,苏智,你不知道,我这一生漫长而卑微,久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又会在哪一天结束,我甚至疑心老天忘记了我的存在,那般苦痛没人能懂。寂寞如雪的生命从遇见他才鲜活起来,那个时候我才感受到真正的存活。我爱他,即便如你所说,他一直在骗我。但是只要我信他,假的便也是真的。”
她在笑,笑出泪来:“苏智,你其实根本不了解我。我和你们都不同,我是个活了很久很久的怪物,我多么庆幸能遇见他。至少,他不怕我,愿意让我一直陪着,这样,便很好。”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将她颤抖的身子揽在怀里:“就算你是鬼魅妖怪我也不怕。倾池,跟我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