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美国的最后一年。”
“那个冬天,外面依旧是大雪纷纷,我在壁炉旁边借着火光,帮母亲缝补她的裙子,然后,外面有人敲门。”
小云凡开了门,外面站着的,竟是自己的父亲。
虽然他和父亲的关系很是冷淡,在家里时,父亲就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在家里陪自己,何况没过多久,母亲便将自己带到了美国,他与父亲的联系,少之又少……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面前这名男子,是自己的父亲。
杨怀玉摸了摸小云凡的脑袋,后者皱着眉头,退了半步,眼中满是戒备,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父亲的不满。
明明母亲病的这么重,为什么她不愿去医院?
明明知道母亲病重,为什么不来陪她?还让她在异乡受孤独之苦?
杨怀玉知道自己儿子对他的不满,但他也无可奈何。
“你来了。”
素柔没有起身相迎,她嘴角挂着微笑,静静地坐在壁炉旁,对于杨怀玉的到来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早已料到。
“素柔,你看起来,知道我要来?”杨怀玉微笑着坐到素柔旁边,弓下身子,将头埋在她的怀里。
“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像个孩子。”白素柔温柔地抚摸他鬓角的白发,比起几年前,这个男子,似乎苍老了许多。
“云凡这个孩子,被你照顾得很好。”杨怀玉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杨云凡身上,这名少年身材有些瘦小,但眼睛炯炯有神,眉宇间英气十足。
“过阵子……你就来把云凡接回去吧。”白素柔的声音很小,却依旧令杨怀玉身体一震。
良久,杨怀玉轻轻地答应。
“好。”
父亲临走时,在门口驻足了许久。
然后他折回房间,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交到母亲手中。
“这封信,是他给你的。”
白素柔身体微微一颤,眼睛闪过一道莫名的光彩,但转瞬即逝,眼神再度变得死灰。
“怀玉……他,还是……”
杨怀玉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是啊,素柔,他……还在等你。”
“这又是何苦……”白素柔叹了口气,将信拆开。
仍旧是那娟秀的字体,行书整齐,墨雅清香,细细读来,如同念生的话语,近在耳畔。
“今生缘,今生了,若今生无望……来世再续未了缘罢,我愿在奈何桥前,等你一生风雨,一生迷离,一生烟火。”
白素柔读完了信,将信纸扔进了壁炉,看着它被火焰吞噬,焚烧殆尽,火光映出她病弱柔情的美丽脸庞。
白素柔,轻轻地开口:“你说,念生他,还在等我?”
杨怀玉苦涩一笑,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仅是点了点头。
白素柔望着窗外的白雪,以及被那白雪压断的残梅。
“今生的事,今生了去,本就无缘,何须牵挂此生?”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素柔脸上没有丝毫感情。
杨怀玉看着白素柔那般美丽,却又那般绝情的脸庞,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父亲,他向母亲隐瞒了一件事。”杨云凡凝望着窗外出神,过了许久,才继续开口:“其实那个时候,念生他,已经死了,被母亲烧掉的信,是他此生的绝笔。”
“念生他在世的时候与母亲错过,所以死了,也要去争取,在来世,与母亲续今生未了缘。”
杨怀玉,其实很尊敬这个男子,尽管,他是自己的“情敌”,和素柔结婚后,他便时常想起那个男子,为了素柔,甘愿忍受孤身之苦,最后死了,也是孤身一人,无子无女,无人送终。
就如他来到这世间一般,他寂寞地来,又寂寞地走,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若有来生……若真有来生,便成全他们今生未尽的缘分罢。
苏离咬着嘴唇,轻轻地叹息着,“原来这世间,真存在这个东西……一个‘情’字,足以让人魂消身死,粉身碎骨,也要去追寻……”
“我的母亲,虽然绝情,但我知道,她也是最为柔情的……”
“她死的那天,曾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我凑过去看了,那一页页细腻光泽的纸张上,写满了‘念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