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外甥女,荣欣大长公主是真心的疼爱,不光是因为她深爱的丈夫临终前的嘱托,也是因为宁儿这孩子是真的好,性子醇良憨厚,为人大度得体,她在府上住了十年,还没听过一个人说她不好呢。
她没有女儿,这些年来,已经不知不觉得拿她当自己的女儿来疼了,这会子看到她伤心落泪,自然也跟着心疼了。
宁儿虽然心如刀割,痛苦不堪,但是看到舅母哄孩子似的哄着她,也不好再继续哭了,就擦干眼泪,勉强的说:“多谢舅母关心,宁儿没事,宁儿想起来了,那边还有些事儿没做呢,先回去忙了,等晚上再过来给您请安!”
荣欣大长公主知道她想静一静,独处一会儿,就捋了捋她的头发,慈爱的说,“去吧,等晚上舅母叫人给你炖野鸡崽子汤喝……”
从荣欣大长公主的院子里出来,宁儿的乳娘愤愤的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姑娘明天就过门儿了,将军这会子弄个外宅出来,这不是往姑娘的心上扎刀子吗?”
宁儿的爹娘死的早,是奶娘一手带大的,奶娘一直把宁儿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宁儿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娘了,所以俩人间说话并不像别的主仆似的那么小心翼翼,而是有什么说什么,毫无忌惮,也毫不避讳。
听到乳娘的话,宁儿的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擦都擦不过来了,“乳娘,咱们……回去吧……”
“哎!”
乳娘还以为她再说跟她回院子去,赶紧上前来搀扶,没想到宁儿又添了一句:“我是说,回咱们姑苏的老家去吧!”
乳娘一听,吓了一跳,急忙左右看看,又把服侍在身边儿的两个丫头支开了,小声说:“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咋冷不丁想起要走呢?大长公主对您多好啊,跟亲生女儿似的,再说,姑苏那边儿早就没人了啊……”
“我不想留下来惹人讨厌,你没看出来吗?他讨厌我,一点儿都不想娶我,我不想……这样让人厌恶……”宁儿哽咽着说。
乳娘看着她哭得那么可怜,也心里疼得不得了,但是心疼归心疼,她的守旧思想还是不容她去做破格的事儿。
姑娘嫁给将军,虽然不受将军待见,但是起码将军的人不坏,不会冷着她们饿着她们的,而且又有大长公主给姑娘撑腰,她在这府里肯定能衣食无忧,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要是回姑苏的话,那能不能安稳度日就不好说了,姑苏老家早就没人了,她一个老婆子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姐能去哪?能干什么呢?小姐这样的孤女身份,将来婚配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要是不慎找个又吃酒又赌钱又嫖又烂的女婿,她可去找谁给姑娘做主啊?
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姑娘在嫁给鲁将军更靠谱儿些,虽然鲁将军不喜欢姑娘,那又能怎么样呢?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恩爱了,今儿个能跟你蜜里调油似的,明儿一转眼看到比你年轻貌美的,就能把你丢到脖子后面去,所以啊,恩不恩爱的原也不打紧,还是找个好人家能安定下来才是真格的呢!
这样想着,乳娘便不再埋怨鲁元了,反而安慰宁儿说:“姑娘快别胡思乱想了,听嬷嬷的话,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把精神养足了,明儿欢欢喜喜的嫁给将军,您都盼着一天盼这么多年了,要是现在放弃了,多可惜啊!”
宁儿已经没有力气跟她犟嘴了,昨晚煎熬了一夜,彻夜未眠又痛彻心扉,她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已经是体力透支了,在没有一点儿力气跟她争论了。
嬷嬷见她闭了嘴,还以为是自己把她说动了,就扶着她的手,跟她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宁儿把人都打发了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里,默默的流泪,默默的舔舐着伤口……
乳娘过来看了好几次了,见她躺在榻上,还以为她是在睡觉呢,知道她昨晚彻夜未眠,就放心的让她去‘睡’了。
只是,直到天黑,宁姑娘还迟迟不醒,奶娘有些急了,就去叫她,结果怎么叫也叫不醒,伸手去推时,才发现她已经发烧了,烧得滚烫滚烫的,都烫手了。
这下子奶娘慌了,大惊失色的叫人去传大夫,一面又赶着去报给大长公主和鲁将军知道。
被传来的大夫是聂恒,吉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
他一番诊视后,只说是忧伤过度、急火攻心,并无大碍,给开了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