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进人群里,他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子,刀子的一半儿已经没入胸口了,鲜红的血躺了一地,那中年人惨白着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着,似乎想喊啥,但是已经喊不出来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
原来是斗殴死人了。
老张头暗暗道了声晦气,早知道是死了人他就不过来凑这个热闹了,真是的!
刚要转身离开,转身的刹那,无意中看到那死者长的竟然很像沈德俭沈兄弟,老张头儿的脚步顿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像,太像了,就是看起来比沈兄弟年轻些,消瘦些,不然的话就更像了,简直就像亲兄弟啊!
老张头叹息了一番,只当这是路上的一个奇遇,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道,这个躺在大街上血都流尽的中年人,正是他沈兄弟的亲弟弟沈德贵。
沈德贵因为自己玷污狗剩子媳妇儿被狗剩子砍残了,没脸再呆在家里了,就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财跑了出来,本打算跑到南边儿找个没人认识他,认识他的人也这辈子都不可能到这么远的地方的地方来安顿下来。
没想到,地方是找到了,家也差不多安顿下来了,连点心铺子都开起来了,好日子刚开始,却因为几句口角叫人家给捅了,害的他客死他乡,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好容易遇到个老乡却不认识他。
这也备不住是他从前做下的那些恶事遭到的报应吧,总之,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沈德贵这个人了,沈德贵一辈子自私自利,最后落了个惨死他乡,无人收尸的下场,可见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而此时,那个曾经差点儿被他以几两银子的嫁个卖掉的侄女儿,正坐在马车里,跟着她的丈夫和一双儿女,走在去京城的官道上。
这趟回京城,一是护送菊儿出嫁;再有就是太皇太后想儿子孙子了,一定要他们回去看看她;还有就是竹儿也渐渐长大了,淳于洬想叫他进京城的皇家书院去学习,正好菊儿也在京城,他们兄妹俩也算是个照应。
于是,沈德俭一家和湛王一家,就择了吉日,浩浩荡荡的往京城去了。
途中经过凤凰村的时候,他们还留在凤凰村住了一天,沈若兰跟大爷大春和大庆等交代了一下今年春耕注意的问题,也交代了未来半年作坊的经营管理,交代明白后,还陪着她爹娘去看望了老太太刘氏。
刘氏在董奶奶等人的照料下,活得还算硬朗,除了不会动不会说话,剩下的吃喝拉撒都正常。
看到沈德俭一家时,刘氏呜呜呜的哭了,用她那只不大好使的手拉着穆氏,含糊不清的跟她道歉:“秋……凉(娘)从前对不住…。里(你)……别恨凉(娘)……凉(娘)知道错了……”
今时今日,她终于知道哪个儿子能靠得上,哪个儿子算是白疼了,她偏心一辈子,为了沈德贵把所有的儿女都得罪遍了,最后为了他还中了风,可是她最爱的儿子却在她瘫痪了之后,卷着她所有的钱财跑路了,把她这个老娘丢在了家里不闻不问,也不管她的死活了。
因为伤心,她的中风加重了,从打中风以来,她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开始学会检讨自己,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也开始想念起她的其他儿女们,她多希望她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们都能守在她的身旁伺候她、陪伴她啊?
可惜,过去她把事做得太绝了,把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儿都得罪光了,他们现在对她也仅能出钱出人(丫头婆子),却不可能出心出力了。
穆氏听到婆婆的忏悔,虽然觉得她挺可怜的,但是却不能原谅她,她可以原谅她过去曾经虐待自己,但是绝不能原谅她要把她的兰儿卖给一个老屠夫当小妾的事,这是她的底线,税求情和不好使。
穆氏和沈若兰等在老太太那儿呆了一会儿,就施施然的起身离开了,因为他们的孩子都还小,她们得回去照顾孩子。
沈德俭却留了下来,难得回来一次,他得多陪陪老娘,不然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刘氏拉着儿子的手,硬着舌头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凉(娘)想跟里(你)们去……跟里(你),们一起过……日子去……”
老太太虽然瘫痪了,但是脑子还好使,知道二儿子现在过得最好,而且身边儿还有一帮儿女,她满心期盼着能跟二儿子过去,也住到王府里享享清福,别的不说,就医疗条件而言,王府里不知比凤凰村强多少倍呢。说不定,就能有一个神医把她的半身不遂给医好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