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_作者:三斋(116)

2018-07-20 三斋

  方墨浑身上下几如落水,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雨水,“让苏喜姑娘久等了。”

  “让方公子特意返回一趟,倒让我心里过意不去。”苏喜羞赧地别过了脸。

  “姐姐就莫要客气了,方墨为了你可是又淋雨返回,你们就别再耽搁了,快些回去吧,不然方墨身着湿袍,定会感染了风寒,姐姐你该好好心疼他。”霍水仙毫无挽留之意,甚至开始赶人。

  “那好,我改日得空再来看你。”若是平日,苏喜定会对霍水仙着急赶她走进行一番调谑,可眼下她委实担心方墨身体,只匆匆起身告辞。

  “行,快走吧。”霍水仙摆了摆手。

  方墨抱拳道:“齐公子,霍姑娘,告辞。”

  齐天点了点头。

  方墨贴心地为苏喜撑上伞,护地她半分雨丝不沾,两人并肩而行,走出小亭。

  霍水仙透过重重雨幕望去,只觉二人愈发般配。

  缓驰的马车上,苏喜靠在帘旁,为全身湿透的方墨撑伞挡雨,明知作用微末,但她还是如此做了。

  方墨回头望了一眼,担心雨打在她身上,立即出言劝道:“苏喜姑娘快些进去,外面雨大,莫要淋湿了衣裙。”

  苏喜坚持道:“雨落不到我这里,我会小心。”

  方墨心头一热,如温水浸过,“好,若是雨斜了,那你便收伞回车内去,无伞也不妨碍我驾车。”

  苏喜心如悬旌,忆起那日,他送她钗花,她惜如珍宝,此时此刻,他湿衣贴身,却护她不受半点雨打,他不似任何一个骚人墨客,甜言软语,出口成章,也不若任何一个纨绔子孙,溢美之词,从不吝道,他给予的是一份实打实的护庇,一如他朗朗脊骨,像一堵高墙,挡在她身前,苏喜几时被人这般相护过,执伞之手不觉往前一倾,“嗯,若沾了雨,我自会回车内去。”

  方墨猛然点头。

  两人便这样一人驾车、一人撑伞,往藏香阁的方向缓缓驶去。

  苏喜走后,霍水仙用手支起下巴,望着被雨打落的满园夕雾发怔。

  齐天望了她一眼,“有心事?”

  霍水仙颔首道:“我最近老是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朦胧一片,一位白衣少年站在不远处,我却无法将他看清,我问他是谁,他让我走近就告诉我,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走近,心中一急便醒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以前应当见过他,可是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齐天乌珠深邃,眼底风起平地,似酝着一段悱恻之情,他膝上之手慢慢握紧,“或许你曾与他相识,我倒是知道一个与你梦中情境颇为相似的故事,你可愿听?”

  齐天要讲故事,定当值得一闻,霍水仙顿时兴趣盎然,抿了口茶,眼珠发亮,“为何不愿?你且道来。”

  “故事很长,我慢慢道,你且耐心听。”齐天拾起茶杯浅啜一口,沉沉放下,眼神看向雨中夕雾,神思飞远。

  一场恍在昨日的故事,化作一幅幅水墨画,渗入每一滴雨珠。当年的人,当年的物,当年的种种,虽相隔已久,却从未模糊过。

  ☆、殷家有女

  那段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今上陆玄矶还是玄国一员威风凛凛的少年雄将。

  那时的执政皇帝广刹,暴戾恣睢,极嗜杀伐,命将军陆玄矶带兵四处讨伐,发兵周边各国,妄图一统天下。

  一时间,硝烟四起,战火连连,兵连祸结。百姓陷于水生火热之中,妻离子散,叩阍无路,却是敢怒不敢言。

  为凑征战军饷,各地官厅征敛无度,玄国百姓无不“田家输税尽,拾草充饥肠”。

  但凡家中有男子者,上至花甲老翁,下至豆蔻少童,皆强行收军,能捡命返还者寥寥无几。以至各地家中多留老妇少妻,而此隙间,山野强盗横行,到处烧杀抢掠,强占民女。官府衙门忙于战事储备,无暇顾及。百姓民不聊生,民怨四起,在外行兵男子更是无心征伐,疲怠之气渐溢,假死、逃兵者不计其数。

  一些地方绿林之势渐起,一方面抗击强盗,另一方面抵挡官衙,捡命不敢返还怕连累家人者、巧避充军不敢还家着皆自愿入绿林。

  陆玄矶少年雄志乃保家护国,守得百姓安宁,别国一有进犯,他便身披战甲,舌舔刀箭,上阵退敌,勇锐之势万军莫挡,保得玄国再无人敢犯。

  玄国一片安宁,陆玄矶雄志得以实现,心中畅喜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