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_作者:三斋(243)

2018-07-20 三斋

  陆上燊斩钉截铁地道:“温大夫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温子然叹道:“普天之人,所闻此毒者,惟避之不及,可偏偏王爷违世乖俗,想方设法要中此毒,王爷仁心。”

  陆上燊摇摇头,“我非是大善之人,以命搏命,自是有所图,有居心,便谈不上仁,”目光胶在霍水仙脸上,只见她唇色又红上几分,再无迟疑,当下催促:“请温大夫取毒。”

  “既然王爷已经选好了路,那我便不再多言。”温子然自袖中取出银针。

  诸事安排妥当,陆上燊捧着温子然从霍水仙体内取出的毒水,款步行至霍水仙身旁,凝眸而端,心弦无端微颤,牵唇而笑,“祸水,不要怕,桑果来救你了。”脖子一仰,满杯饮尽。

  片刻,剧毒附骨,陆上燊意识逐渐模糊,不消片刻,倒头晕了过去。

  温子然立即叫来执事,让其依照陆上燊事先吩咐,遣人入宫禀圣,同时将霍水仙移至后院闲置的小楼里,使两名婢女贴床照看。

  执事马上命人快马赶往皇宫,并再三交代务必一字不差地按照王爷吩咐的话转禀陛下,不得出半点差池。

  一切就绪,事中诸人现在只有等,等陆上燊赢下这场以命作盘、以时为子的赌局。

  ☆、圣谕龙佩

  十里之外的齐府,堂中摆放两副新棺,小倩跪在其中一副棺木旁泣不成声。

  方墨在得到消息后,风风火火赶回齐府。

  寂静的棺木旁,方墨双膝跪地,哀转凄绝地喊道:“哥……哥……”

  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两日前还与他谈论前朝之事的哥哥,此时竟躺在这口冷硬的棺材里,面上全无生气,躯身触之生凉,哥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目下突然一瞑不视,叫他如何能接受?

  “方墨,好孩子。”白叔持起袖子揩了揩眼角,拍着方墨的肩膀。

  方墨倏忽站起,整个人不住地打颤,指着棺木里躺着的人,逼声道:“白叔,白叔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里面这人不是我哥,只是和我哥长的很像,我哥只是被公子派去办事了,过几日就回来。”

  白叔沉叹一声,“孩子,你哥哥他……哎……”

  “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走了?”方墨不迭摇头,一时没有站稳,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而无垠的愤怒与悲伤支撑着他重新迈回棺木前,指着里面冰冷的人,似斥似诘地道:“娘走了,爹走了,现在连你也走了,她就那么好?让你一心要随她而去?”

  “好孩子,让他安静走罢,人走了,回不来了。”白叔浊泪纵横,须发之间,无情年岁加速其苍老之态,这位老人,历事万出,再坚强的气力,也抵不过风霜的日夜侵蚀,雨打风吹,芭蕉折。

  方墨一步一磕绊,走到台阶处坐下,抱头痛哭。

  齐天徐徐走近,在方墨身旁坐下,鼻息轻缓,“活字,三水一舌。水之,流也。舌之,窍也。血流,方为水,唇动,方为窍,而心,则为根。根若死,则血枯舌僵,则人亡。死,不过一招一式,而活,却要历千难万劫。凤凰涅槃,是为重生,而人非凤凰,何来涅槃?因果,造化,造化,因果,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皆逃不开十方娑婆。”辞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道茶酒之事。

  方墨扭头一顾,不明齐天之言,只是一个劲儿陨泣,“我哥……他……他太傻了……”

  齐天无奈叹道:“傻人何其多,”掌上方墨颤抖的肩头,“回来罢。”

  皇宫里,皇后宫中,一盘毫无棱角的博弈正在如水进行,温水青蛙,执棋二人昏昏欲睡,羽后秉着母仪之态,端坐在陆玄矶身旁观棋。

  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李公公面前附耳说了几句,李公公面色陡变,慌忙行至陆玄矶面前躬身而立,惶惶道:“陛下,王爷府遣人来禀,燮王突遭前朝歹人之毒,化烟散。”

  陆玄矶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棋盘上,“传徐则安来。”

  李公公立即对旁边的小太监吩咐:“皇上有令,传徐院判觐见。”

  小太监碎着步子跑了去。

  陆上翎当下精神一振,转而愠怒,对李公公喝道:“休得听人胡言,我回宫之前才去了燊弟府中,他一切安好,何来中毒之说?定是有人存心搅乱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