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们回去吧。”齐天淡然道。
有些事情,该做了。
齐天将她送到了门口,嘱咐她好生休息便负袖走了。
霍水仙正欲推门入屋,白叔走了过来。
“水仙姑娘,房里给你备好了热水,你今日劳累,热水消疲好睡。”白叔慈祥地看着她。
“白叔费心了。”霍水仙感激一笑。
她适才还想着要是能洗个热水澡就好了,没想到白叔这么细心,不待她提,便已备好。
白叔笑道:“姑娘哪里的话,只管安心住下,有需要的物什,说了便是。我这会儿就不多扰姑娘了,姑娘早些歇下。”说完便不多作停留,沿廊而去。
霍水仙推开房门,果然一个大木桶摆在屋子中央,上面烟气飘飘。
她不禁纳闷了,白叔年逾五十,他一个人是如何把这么大的木桶搬进来的?亭子与她的房间离的并不远,况且这院子虽大,但内里的建筑却甚是集中,即便在最远的秋千处也是能听到这边发出的声响的,而这木桶又大又沉,搬起来的动静绝对不会小,她却丝毫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莫不是白叔其实是什么武林高手,有能单手托鼎之神力?而且她今天从进入这个院子到现在,只看见了齐天和白叔两个人,来之前齐天明明说院中还有几名侍仆,她却一个人都没见着。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水上漂?还是……是一些只有齐天和白叔两个人才能看得见的东西?
霍水仙被自己莫名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打了个哆嗦,在越想越悸之前,她猛地收住,不迭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要相信科学。”
她不敢再想下去,转身关好房门,褪去身上还穿着的男子衣衫,摘下发带,青丝随意泄下,缓缓抬起一只雪藕玉腿,踏入浴桶。
全身浸泡在浴桶里后,霍水仙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白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样美的地方,可真是让人丧志啊。”霍水仙喃喃自语。
虽然她非常喜欢这里,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况且她答应了苏喜,等她安定好了就想办法接她出来。她不能就此堕落下去,她明天开始就要出去“找工作”。她一个现代来的人,还怕不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么?绝对行,小克斯。
可刚鼓完劲儿,她又疲了下来,垂头丧气地道:“鸭梨山大。”
霍水仙洗完之后来到床边,突然发现床上放了件白色里衣,她拿起衣裳摸了摸,料子丝滑,像是蚕丝织成,看来这位齐公子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这衣服想必是她方才出去吃饭时,白叔为她备下的。
叠好白天穿的男装后,霍水仙便坐在铜镜前擦着湿发。这古代没有吹风机,干的也慢,湿着头发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免不了要头疼。好在她下午有睡,加之方才泡的热水澡也散去了她的些许疲惫,所以现在还没有多少困意,她放下手中有斑斑水渍的青布起身走到房门处,打算去外面吹会儿自然风,也好让头发干的快些。
此时的月光似乎比方才更亮了些。
霍水仙素衣凭栏,眼睛微闭,头发随意地散在身后,一阵微风吹来,拂起了她一侧青丝。
此刻,同样有个不眠人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她,其眼底清亮如今夜皓月。
还在初夏,夜里的温度比白天低了许多。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霍水仙便觉一丝凉意,抬手摸了摸头发,已干却大半,随即转身进了房间,关好房门。
不远处,坐在椅子上良久未动的人凝视着那个暗下来的房间,缓缓站了起来。
齐天轻步走到霍水仙方才所靠之处,以同样的姿势半倚其上,柔抚着栏杆,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后,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似有似无的叹了声气,闭上眼睛。
只一会儿,他又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霍水仙紧闭的房门。
房里,月光微淡,霍水仙已然入梦。
齐天一步步走近,轻点了她的睡穴。
床边,他静立凝眸,细听她均匀的呼吸声,本欲抚上她脸颊的手却蓦然停在半空。他垂头锁眉,压住心中焦躁,慢慢收回了手,终是没有抚下去。
他内心煎熬无比,他在犹豫,他在害怕,他怕她肩上没有那只红色蝴蝶。如果她不是小蝶,他该怎么办?
可是她的眼神,她的微笑,分明就是他的姑娘,这张画了十一年的脸,这张十一年前便镌刻在脑中的脸,又怎会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