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_作者:时久(31)

2018-07-22 时久

  孙教授的邮件说,上头突然通知他下周去国外出差,给兄弟公司做技术支持,时间紧迫归期未知。他手底下有十几个组员,想请何岚氲做他的backup,暂代处理一下组内事务。

  何岚氲想了想,回复说她正在外地休假,请他另找合适的人选。

  她关掉和工作有关的邮箱、通讯工具,把手机和门卡揣在兜里,戴上帽子出门去海滩上散步。

  这几天晚上她睡得很不好。她对睡眠环境很挑剔,酒店的床品不合她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勉强睡着了,烦扰芜杂的梦境又纷至沓来。

  她不断地梦到岳凌霆,各种各样的情境和装束,有时有背景铺垫,有时没有。他以不同的姿态入侵她的梦境,然后刺穿她。

  醒来后前因后果却又模糊了,只记得肌肤相触的滑腻、凌乱交缠的喘息,记得他总是不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穿透虚无和现实,黯沉沉地盯着她。

  那天晚上他似乎也是如此,戴着面具,一言不发。她对他说:“你的声音也很像那个人,我很喜欢。”他却仍不肯开口,只是低头吻她,叫她无暇他顾。

  反而是白天在沙滩的躺椅上,她能短暂地睡个安稳觉。

  傍晚日头偏了西,气温也降了下来,凉风习习,正是一天中最舒爽的时刻。她找到沙滩上一处背阴地,树丛挡住了夕阳光线,三面合围,架起躺椅,独成一方小天地。沙滩上零星几个游客都去水边迎着夕阳奔跑了,没有人来打扰她。

  她把遮阳帽盖在脸上,只花了两三分钟就睡着了。

  睡是睡着了,却又做起不一样的梦来。

  这回的梦是剧情向的。她梦到自己在一个漆黑的牢狱里,头上蒙着布罩,手足被绑缚,耳畔有似近似远嘤嘤嗡嗡的哭泣声,脚边躺着奄奄一息垂死的伤患,血腥恶臭盈鼻。时间煎熬又漫长,不知日月昼夜,不知何地何方。

  身后有一个人,和她相背对拷在一起。她能觉出那是一个肩背比她宽阔高大很多的男人,体型消瘦。他在背后握住她的手,把不知藏在哪里的一点点食物和水塞到面罩下偷偷喂给她吃。两人的手被铁链绑在一起,身体扭曲到极限才能够得到,她能闻见镣铐勒破了他的皮肉,铁锈味中混杂了血腥气,但他一声都没吭。

  “你是谁?”她偏过头向后问。

  他的手指点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她小心地咀嚼吞咽,以免引来其他人争夺哄抢。

  这个场景终结在漫天的火光和喧闹声中。她终于获救,绳索镣铐被砍断,蒙面布罩被揭开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梦里的何岚氲愣了一下。这次她梦见的居然是穆辽远。

  她还听到梦里自己的心声:他果然喜欢拯救落难的柔弱女子。

  她有显赫的家世,加上这次救命之恩,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但是他却不喜欢她,成婚后与她两处分居,鲜少碰面,没过多久他就在外面有了新欢。

  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她也出轨了。

  终于回到与之前无数个迷乱颠倒的梦境一样,痛楚而又愉悦,压抑而又释放,男人的黑发散在肩上,肢体放纵癫狂,声音却始终默不作响。

  直到他将手指轻轻点在她唇上。

  她浑身颤抖起来:“你是谁?”

  那双漆黑的眸子沉默地看着她,视线从虚无梦境穿透到现实,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

  何岚氲一下子惊醒了,遮阳帽从脸上掉落。面前确实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光着上身穿一条牛仔裤,身材引人瞩目,逆光看不清脸。

  猛一眼还以为是岳凌霆,她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蹭地从躺椅上坐起。待他走近,才发现是个路过的陌生沙滩帅哥。

  她松了口气,又觉得略有些失望,从躺椅上站起身准备离开,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这是五天来第一个找她的电话。她拿出手机一看,一串陌生又奇怪的跨境电话号码,系统都认不出来自哪个国家。

  她一边走一边接起电话,听筒里的声音被杂波干扰,细微又模糊,但她还是立刻辩认出来了。

  穆辽远居然主动给她打电话。

  “岚氲?”他还是那副小心翼翼的口吻,“你在上班吗?”

  “我在外面,不忙。”她回答,反应过来这是鲜国的国际长途,“你到那边了?打这个电话不要紧吗?”听说那里和境外交流的途径都是严密管控的。